她在病房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何枫才推门进来,“白小姐,该走了。”
她不情愿地起身往外走。
走廊里,墨晟渊站在窗边。
明亮的光影笼罩在肩宽腿长的身影上,他背着光,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白凝放轻脚步走过去,他转身往电梯走。
她耐着性子追上去,“墨晟渊,我以后能随时能来医院吗?”
“刚才不是很硬气,现在在求我?”
他冷哼一声,踏进电梯里。
白凝跟着进去,“是,我在求你。”
“凭什么答应你?”他偏头看着她。
白凝低着头,盯着电梯梯壁上的某个污点出声,“就当昨晚的报酬。”
墨晟渊眼角压紧,“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卖的了?”
“我也不想,人家出去卖还能收到一笔钱,我只是求一个能看我爸的机会,都不行吗?”
见他不说话,她抬头看向他,白眼球被血丝覆盖。
像是要哭的样子,也可能是昨晚熬夜太久。
墨晟渊心底的想法瞬间松动。
“宋晚萤给你喝补药,受无妄之灾的是我,你们两个人想怎么玩,别把我扯进来行吗?”
她声音沙哑,极力隐藏着难过的情绪。
墨晟渊盯着她看了两秒,“你不舒服?”
她绷紧了下颌线,眼泪含在眼眶里,“我走路都费劲,这是舒服吗?墨晟渊你有点良心行不行?”
看到她眼眶里的泪,他接得又快又敷衍,“嗯。”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白凝愣愣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同意了。
同意她可以随时来医院看爸爸?
她赶忙追上去,抬手擦了擦眼角,“那我……那……”
“白凝,适可而止。”
他忽然顿住脚步。
白凝追得急,一下子撞到他的后背上。
墨晟渊回过身,下意识去拉她。
白凝捂着鼻子躲远些,“我是想问,我回庄园做饭,还是去酒吧扫地。”
墨晟渊知道她这么问的含义。
庄园到医院路程一个半小时,而且要走半个多小时才能打到车。
而酒吧到医院只要在门口坐公交车,半个小时就能到。
“放假回庄园做饭。”
撂下一句话,男人大步离开。
白凝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同意她离开那座牢笼了?
跟着车子回到庄园后,她立刻将偏宅里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打包好。
能每天看到白千山的日子,让她心底多了盼头。
提着袋子打算离开时,房门被人推开。
宋晚萤沉着一张脸进来,直接将一盒药摔在她身上。
白凝看清盒子上的字眼,瞳孔微缩。
“晟渊哥哥让我送来的,你这种贱人,决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白凝垂着眸子,嘴角闪过嘲讽笑意。
她不止怀了他的孩子,还生下来了。
但眼下,她决不能让悲剧重现。
本打算离开这里后,就找药店买避孕药。
这下还省钱了。
她将那一粒药片抠出来,直接扔进嘴里,干吞下去。
苦涩的味道在舌根蔓延,瞬间灌进了心里。
宋晚萤觉得白凝这样的行为,是在跟她炫耀!
“白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勾引晟渊哥哥,想要重新回到这里,甚至做着拿回白家的春秋大梦!我奉劝你别做梦了!”
“晟渊哥哥如今有墨家做靠山,岂是你一个杀人犯能配得上的!他怎么会爱上你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
白凝浅浅吸了口气。
她入狱这些年一直在想,她还挺有眼光。
竟然能在几十个孤儿里,一眼挑中被墨家遗弃的儿子。
但也挺倒霉,挑了条毒蛇回家。
至于宋晚萤说的报复……
她确实这么想过,但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
报复墨晟渊,如同蜉蝣撼树。
她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他爱不爱上我,都不妨碍你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
“你……你说什么!”宋晚萤被戳到了肺管子,一张脸青白交错!
白凝不再理会她,胳膊上挎着袋子离开庄园。
回到七夜宿舍时,她竟然破天荒地觉得,这里没那么抵触了。
至少,还有一床……不,是一屋之地,是属于她的。
原来私下更换宿舍的员工被罚款,那几位保洁大姨死活不肯搬回来,跟白凝一个杀人犯同住。
无奈之下,林尚开了间新宿舍,让白凝独住一间。
当然,这也是他请示了墨晟渊后的结果。
白凝乐得安静,甚至有点开心。
晚上去食堂吃过饭,回到三楼。
将拖把塞进蜷曲的手指里,她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
爸爸转院成功,她还能每天都看到他。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变了。
七夜三天没营业,刚营业没两个小时,所有包房都满了。
白凝弯着腰认真擦扶手时,忽然瞥见几道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保持着弯腰抬头的姿势,和为首那人对视。
男人略显苍老的脸上浮现讽刺的笑意,随即挪开视线,看向身后的人。
“你们几个小的去旁边包厢玩,我和几位叔伯说些正事。”
宋章看向宋晚萤以及她身边的男女。
宋晚萤如同骄傲的孔雀,“那爸爸你们慢慢谈,走吧我们去玩,今晚的消费都由我买单!”
身旁的黄凌眼神不住地往白凝身上瞄,“tຊ你都快和墨总结婚了,老板娘买什么单,这里的一切不都是你的!”
这马屁拍到点子上了。
宋晚萤娇羞地捂着嘴笑,“别闹了!”
白凝低着头继续擦拭,脑海里晃动的,是跟在宋章身边的一行人。
是她的亲大伯叔叔们,是白千山的亲兄弟们。
当年她入狱后,白千山病倒,这些人非但没人站出来帮她洗脱罪名,更没人照顾白千山。
四年过去,这些人都变成了墨晟渊的狗,甚至对宋章卑躬屈膝。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保洁,过来!”
白凝听到唤声,立刻拿着工具走进包厢。
一进去,房门嘭的一声被人关上。
她平静地扫视屋子里的人,“请问哪里需要打扫?”
坐在主位上的宋章扬了扬手,露出伪善的笑容。
“阿凝,刚刚看到几位叔伯,怎么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