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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丞相一抬头,看到女儿面色惨白,几欲晕倒的模样。
  “姒姒?姒姒!”
  “你怎么了?”
  云姒恍恍惚惚,根本听不清爹爹在说什么,她耳朵里像是进了水,眼前也蒙上了一层白雾。
  直到云丞相拉着云姒的胳膊,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云姒才露出来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爹爹,女儿无事……”
  云丞相担忧地盯着云姒:“姒姒,你到底怎么了?”
  云姒脑子里混乱一片。爹爹一定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吧?她应该赶快找个借口遮掩过去,可是她现在什么借口都想不出来。
  她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两个字,陛下……陛下……怎么会是陛下?!
  万幸,云丞相自己为云姒找到了一个借口。
  “姒姒,你是不是被陛下的旨意吓到了?”
  “别怕,爹爹会尽量劝陛下收回旨意的。”
  “就算陛下执意下旨,也与你无关,你是太后赐婚,陛下总要给太后几分薄tຊ面的……”云丞相的声音越来越弱。
  云姒颤抖着打断爹爹的话:“真的吗?”
  太后的赐婚,真的挡得住陛下的旨意吗?
  当今陛下,真的把太后放在眼里吗?
  云丞相也沉默了。
  “总之,爹爹不会让你进宫的!”片刻的沉默后,云丞相掷地有声地说道。
  云姒看着父亲,知道父亲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就算是欺君、就算是抗旨……爹爹也不会让她进入那样的龙潭虎穴。
  云姒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在一些小事上,爹爹不是完美的父亲,但爹爹爱护她的心是真的。
  可是爹爹……知道的并不是全部。
  站在爹爹的角度,他以为陛下下旨选妃不过是又一次毫无缘由的荒唐举动!
  云姒不过是恰巧符合陛下选妃的标准,在无数应召的少女之中,陛下未必会选中云姒。
  可是云姒自己知道……假如,假如梦中的男人真的是陛下,陛下的选妃旨意就是为她而下!
  陛下要寻找的人就是她!
  这两种情况,父亲要承担的风险是截然不同的!
  若是前者,父亲身为丞相,隐瞒女儿腰间有一颗红痣的事,陛下应会宽恕。
  可如今陛下寻找的人就是她,父亲隐瞒这件事,若是有一天被陛下发现,她会连累父亲,不……她会连累全家!
  云姒轻启双唇,想要将一切都告诉父亲。可是她对着母亲都难以启齿,对父亲更是一字都说不出来!
  她与陛下本该素不相识,她该怎么解释陛下知道自己腰间有一颗红痣?
  最终,云姒几次张开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在父亲的安慰声中,浑浑噩噩地离开父亲的书房。回到流云苑后过了许久,头脑才渐渐清醒了些许。
  陛下……梦中的男人若是陛下,倒确实能对的上。
  云锦是贡品,除了得到赏赐的人家有,陛下自己自然也是有的。
  温泉浴池也是,宫中就有温泉浴池。
  还有陛下的年岁、身姿、笔墨……
  陛下今年二十有四,常年练武身姿不凡,书法更是自幼习从大家……
  云姒在梦中得到的每一样线索,都能与陛下对的上。
  梦中之人是陛下这件事,已十有八九。
  可云姒这人做事,更喜欢百分百的笃定。
  或许是她不愿相信梦中的男人是陛下的事实,总之,她要亲眼看到陛下才能确定!
  “唉……”
  云姒长叹一口气,倚靠在贵妃榻上,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骨头。
  如果梦中的男人是陛下……那就太难办了……
  云姒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她是相府嫡女,身份贵重,虽然在梦中便猜到男人身份不凡,但云姒想着男人的身份至多与自己相当。
  等他找到那个男人之后,总有办法终结那种梦。
  可若是陛下……若是陛下的话,她就算找到了人,又能做什么呢?
  “姑娘可是为丞相的事烦忧?”金茗看到云姒叹气,问道。
  云姒摆手,不欲与侍女说,她心中的烦忧根本无人可说。
  金茗去厨房端来了一盘杏仁豆腐,送到云姒手边。
  云姒看到后惊讶道:“厨房今日怎么做了这个?”
  杏仁豆腐并不是真的豆腐,是用甜杏仁磨浆后做成的,只是形状像豆腐,吃起来比豆腐可要美味得多,不过这道甜点做起来也颇费功夫。
  云姒吃了几口,甜滋滋、凉津津、细嫩柔滑,心情变好了不少,整个人都更有了些力气。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小银勺,下定决心——
  她要亲自见到陛下!
  虽然看不清脸,但她根据身形和感觉就能认出来梦中的男人,她要亲眼看一看,梦中的男人究竟是不是陛下!
  可是要怎么才能亲眼见到陛下呢?
  云姒虽然身为丞相嫡女,但她从未有过面圣的机会。
  她也不能以面圣的机会见陛下——她不能让陛下见到自己!
  她只能偷偷去看陛下!
  云姒潜心等待,很快,她就等来了机会。
  陛下要秋狩。
  陛下出宫,她偷偷见到陛下就容易多了。而且这次秋狩陛下要带上不少臣子,云姒的爹爹也在其中。
  爹爹要跟着陛下去秋狩,云姒决定让爹爹偷偷带自己去!
  当然,秋狩是没有女眷的,她不能以丞相之女的身份去。
  云姒想了想,她决定女扮男装,扮成爹爹的侍卫或者仆人。
  可是以爹爹的古板,她若是直接与爹爹说,爹爹定然不会同意。
  云姒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的确是出格了,不该是名门淑女所为。
  可是云姒也知道,每次她受到委屈后,爹爹对她就格外没有原则,她提出让爹爹怎么补偿她,爹爹都会答应。
  云姒托腮,她能受什么委屈呢?
  这个丞相府里,还有谁敢给她委屈受呢?
  云姒皱着眉头,第一次觉得母亲将丞相府全都收拢在自己的手心里,也不全是好事。
  乔姨娘、云莺和云程,以前还敢给云姒找麻烦,如今早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不过云姒灵机一动,那三人的心是歪的。他们不敢主动动手,可若是她来钓鱼,那三条鱼儿一定会上钩。
  “云莺……就你吧!”
  云姒选中了从小就爱和她抢东西的庶妹。
  明明嫡庶有别,可是云姒这个嫡女有什么,云莺一个庶女也想要什么。
  母亲宠爱云姒,从小就喜欢给她买各种首饰打扮她,每每云莺见到,就会央求父亲也送她一份。
  最近,云姒收了那么多聘礼,里头全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云莺一定眼红了吧?
  云姒悄悄将金茗叫过来:“过两日,等云莺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你们将聘礼送去母亲的院子里,请母亲帮我收着……”
  几日后,云莺去正院请安,恰巧碰上云姒的侍女将一箱箱聘礼抬进正院:“夫人,姑娘请您先帮她收着这些。”
  郑国夫人奇怪道:“为何?”
  金茗当着云莺的面,故意说给她听:“姑娘说,最近收了这么多礼,她真是数也数不清了。”
  “怕自己收着少一件、丢一件,她根本都发觉不了。”
  “还是让夫人收着安心。”
  郑国夫人笑着摇头:“这点东西都理不清楚,嫁人后该怎么办?”
  “罢了罢了,既然都搬过来了,我先帮她整理一遍。”
  金灿灿亮闪闪的聘礼,每一件都吸引着云莺的目光,让她移不开眼睛……每一件都是云莺从未见过的宝贝,她真想伸手摸一摸。
  云莺请完安,急匆匆地离开正院,不敢被嫡母看出她的渴望。
  从正院回去的路上,穿过一条小径,四周无人,云莺看到云姒的一个侍女抬着一小匣聘礼,正往正院走,突然被另一个侍女叫走了。
  那一小匣聘礼就放在无人的路边。
  云莺走过去看,她起初真的只想看一眼,但是走过去就被晃花了眼,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刚才听到的那句话——
  “少一件、丢一件,根本都发觉不了。”
  云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伸出手,将匣子里不算起眼的那一串碧玺手钏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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