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下乡,八十年代下海,而如今下岗这个名词成了贯穿整个九十年代的悲伤。
前世张家强等人下岗之后,原本上面给了每人一笔买断工龄补偿金。
可这笔钱却被厂里挪作他用。
直到五年后,厂子倒闭拍卖,工人们依然没有拿到他们的补偿金。
想到这里,张家强不禁咬紧了牙关。熟知整个事件来龙去脉的他,怎么可能让这件事再次发生?
这一世,他不光要为自己和其他工友拿到钱,更要借这个机会,为自己的创业之路打下基础。
如果操作得当,他可以顺利弄到一笔钱当做启动资金。
有了钱后,厂里一条闲置多年的注塑生产线,正好可以承包下来!
张家强越想越兴奋,三两口扒完了面条后,又找出几个牙膏皮。
把牙膏皮上的油漆用剪刀刮掉,他转身急匆匆出了门。
宿舍的这种简易楼,是五六十年代仿老大哥的风格。
一层六户房间都不大,厕所、自来水都是共用,就连每家的厨房都在走廊上。
叶秀眉以为他伤势复发了,急忙跟着出去,就见他已经从水龙头那边甩着手走了回来。
“你折腾啥?”
张家强拉着她手进门,“帮忙,用胶布贴我脑袋后面!”
“啊?”叶秀眉心里哎呀一声,往脑袋上贴牙膏皮,这真是犯病了,我咋这么命苦!
张家强三两下,把洗干净的牙膏皮剪成指甲盖大小圆片和细条,在自己后脑勺比量几下,又修了修形状。
“哎,老婆,你把我后面头发拨开,就贴后脑勺上,分开均匀点!”
听到这声“老婆”,叶秀眉顿时又羞又气,可还是照做了。
张家强在大立柜的镜子上照了照,长头发完全遮住了铅皮。
他非常满意,然后又把那些东西揭了下来揣兜里,一挥手道,“走老婆,去医院!”
“给你说了,不许叫老婆!”
二人下了楼,骑上自行车直奔家附近的市立医院。
挂号排队,等了半晌,终于轮到二人。
一见到医生,张家强眼神便开始发飘,嘴巴也歪了,说话更是含混不清,时而还抖两下,像是触电似的。
医生推着眼镜看了半天,告诉他们这不是外伤造成的,开了单子让他们去照x光。
交完费之后,张家强立刻恢复了正常,拉着叶秀眉找了个没人角落,拿出那几块铅皮,声音低低的道。
“来老婆,再给我粘上,位置别搞错!”
叶秀眉也没计较老婆这个词,心中满是疑惑。
“你到底要干嘛?这里可是医院别乱来!”
“让你粘你就粘,乖老婆快点趁着没人!”
叶秀眉怕他再犯病,按照要求弄好。
张家强满意的摸了摸,这才走进了放射科。
半个小时后,他揣着脑瘤的诊断书、病历,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医院。
叶秀眉不明就里,还以为他真得了绝症时日已经不多,心中不但没有轻松,反而感觉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
自己年轻轻的就要守寡了,岂不是成了人们口中的丧门星?
这老天爷真不公,念及于此她再次抽噎起来。
存车处张家强弯腰开自行车锁,正见到这一幕,心里一软。
“我的傻老婆啊,你老公死不了,x光没法穿透铅皮,拍的片子上面呈现高度密度阴影,那个大夫误诊成脑瘤了!”
叶秀眉差点把车子扔了,满脸都是惊讶和慌乱。
“你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啊,好好地弄什么脑瘤?你不会是打算讹人家医院吧?”
张家强一翻白眼,“什么话,我是那种人么,怎么会讹诈医院,我打算讹咱们厂......”
“这不一样吗?我告诉你张家强,咱们两家可都是老实清白人家,犯法的事绝对不能干!”
张家强把车一撑,腾出双手轻轻抓住她肩头,神色凝重的道。
“我不会犯法,只是想借着绝症诊断书拿回拖欠的工资来改善一下生活,你大热天的还穿工作服,新婚都没钱回门,连点金货也没能给你,我一个七尺男儿心里过意不去啊!”
叶秀眉做梦也想不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来,心头一股股热流淌过,感动、欣慰、惊喜,担忧,可谓是五味杂陈。
“那,那你不能过分,只拿回工资就好!”
张家强嬉皮笑脸道,“好,我听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