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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二人的赌约,这个并不起眼的小角落很快就聚集起了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郁雨初边上的木桶里。
  都想这木桶里的东西到底给了郁雨初多少勇气,跟素日拿下巴看人的白春桃叫板?
  郁雨初微微一笑,在众人近乎讥讽般的目光中缓缓拿出了三个半掌大的螃蟹。
  “不就是三个螃蟹吗,这有什么的。”
  接着她捞出了一把海青菜和一大把蛤蜊,并几只花甲。
  “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值不了多少钱。”
  白春桃也愈发得意起来,笑道:“郁雨初,可别回家跟我姐和你家那口子说是我欺负
  啊,实在是你一点都不懂赶海。”
  郁雨初这下两只手都伸进了木桶中——
  拿出了三个巴掌大的海螺和一个大海蛎子。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刻之后,人群中爆发出惊叹声:“我没看错吧,这么大的海螺!”
  “而且是五个啊!五个!”有人伸出手掌激动地比画着,夸张道,“这么大个的海螺本就少见,寻常能遇到半掌大的就不容易了,这么大的,还是五个,一个恐怕至少得8文钱吧……”
  “这么大的海螺可不多见啊,这海蛎子看上去个头也大,估计也要10文钱了……”有人喃喃道。
  “这大青鱼虽然大,但也就两斤多,到不了三斤,恐怕呀,也就值个60文。”
  围观人群中,已有人开始算起了价格,小海货不提,郁雨初这单是五个大海螺和一个海蛎子就赶上这价钱了,还有三个半掌大的螃蟹。
  这下胜负已分,众人又纷纷看向白春桃。
  “白春桃,这下很清楚了吧,还请你把你的大青鱼给我吧。”郁雨初伸出右手,掌心摊开,冲他挑眉。
  “不是,我跟你开玩笑呢。”
  见势头不对,白春桃当即就后悔了,她是来奚落郁雨初的,谁晓得奚落不成还输了自己的大青鱼。
  她摊位里其他小鱼小虾,根本值不了几个钱,甚至很多主顾看见这点东西,根本就不会收。
  他可需要这大青鱼撑场面呐。
  郁雨初嘴角一勾,想赖账?没门!
  “白春桃,愿赌服输。我们众位也都是看见的,你难道还想抵赖不成?”郁雨初问道。
  她现在倒是一点也不反感围观的这群人了,很多事,在人堆里反而更好办。
  但她显然是低估了白春桃的廉耻心。
  “我跟你开玩笑呢。”她打着哈哈,“你自己问问乡里人,可不是我最爱开玩笑嘛。我们家有钱着呢,可不是我抠门哦。不过嘛,我们本来就是玩笑、玩笑而已。”
  郁雨初顺着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围观人群——
  没一个吱声的。
  很好,白春桃的名声果然比之白冬梅要差上不少。
  她就喜欢打这种在舆论上势均力敌的仗。
  想赖账却又不敢承认,还故作阔气地表示自己有钱,她在心里哂笑,把人都当傻子不是?
  “真的吗?”
  郁雨初装作无知地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天真状,问他,“那你欠街坊邻里的银子可都还清了?
  你姐姐可都清楚你这些烂账目?
  如果我没记错的,你欠了你隔壁李大娘一贯钱,欠了张大爷五百文,还有——”
  虽然白春桃家并不缺钱,但她本人爱追求些时兴布料和首饰,久而久之,消费也高了起来。
  她又怕家里人发觉自己的高消费,于是常向街坊邻里借钱,称等过几个月的家用贴补下来再归还。
  乡亲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是爱面子的老人,也不大好意思开口讨要。
  久而久之,旧账没归还多少,大多成了一堆烂账。
  “打住!打住!”白春桃连忙叫停,讪笑道,“你提这事做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
  “好记性!”郁雨初先是夸赞她,而后又tຊ道,“可我怕长辈们记性不好啊,你说,我现在去提醒一下李大娘和张大爷如何?
  我记得李大娘有三个儿子,似乎还有一个在朝当官的外甥——”
  郁雨初掰着手指头算着。
  “够了!”白春桃大喊一声,无奈道,“好,没想到郁雨初你这么计较,给你就是了。”
  郁雨初没搭理他,接过大青鱼就往自己的摊子上一放,直把白春桃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怒目圆睁地盯着她。
  郁雨初压根就没发觉,她正专心地用手蘸了些木桶里的海水,往自己摊子上的海货上撒去,确保海货的鲜活。
  加上这条大青鱼,郁雨初这儿可算是角落里最热闹的所在,前来问价的人也不少。
  不过买单的却只有一位,还是只花了几文钱买她这些花甲和海青菜的。
  郁雨初隐隐担心起来,她这些大海货不会卖不出去吧?
  周围摊子上的几个老人也发出低微的议论声,“早就说了,这只怕是难呐。”
  有人附和道:“就是呢,只要人家渔船里那些货没卖完,谁会买他们家的……”
  郁雨初的耳朵灵敏,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话语中的关键。
  合着还是因为林清河家名声不好的缘故,他们在默不作声地抵制她呢!
  要是这样的话,降价也未必有用——
  她又宽慰自己:带回去自己吃了也不错,她可馋这海蛎子很久了,若不是想多赚点钱,她早把它下锅了,这倒是便宜了林清河。
  正当她已经开始想着怎么烹饪这些海货的时候,一个年轻女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那女人一身蓝色衣裳,样式还是前几年时兴的款式,鹅蛋脸,面容清秀,眉宇中还有几分英气,头发高高扎起,很是利落的样子。
  郁雨初认得她,她叫盛红月,是从隔壁村子里嫁过来的裁缝,手艺是出了名的好。
  嫁的也是村子里小有家产的大户章家,不过自从前些年丈夫离世后,夫家亲戚就与她断了联系,她要独自照顾女儿,这日子也就过得拮据起来。
  难怪郁雨初见她面容隐隐可见疲态。
  盛红月在询问过郁雨初后,俯身抬手按了按摊子上的海螺——
  螺肉被她纤细的手指一戳,害羞地缩回了壳子里,可见是新鲜货。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对郁雨初道:“郁妹子,你这里的我都要了,你看100文怎么样?”
  郁雨初也是一愣,自己与她不过一面之缘,她就算觉得自己的海货新鲜,家里两个人也吃不了这许多吧。
  一百文的价格,似乎还比她单买起来的价格要高上一些,她显然是在帮自己。
  郁雨初心中暗喜,果然还是有好人啊!
  谁料她开口刚要说话,便被一旁的白春桃出声打断——
  “章嫂子啊,这海货虽然新鲜,但她郁语初也不是在渔村里长大的……”
  盛红月转头看她,见她似乎愿意听自己说话,白春桃又努力地调动面部神经朝她挤眉弄眼起来,暗示倒是没看出来,倒是让人看出几分面瘫之态。
  盛红月显然也不喜欢他这副故弄玄虚之态,冲他道:“白小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嘿嘿,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白春桃嬉笑两声,又道:“只是想起来林二哥可是昨儿个一早才捕鱼回来的,之后可再没去过海边,这吃进嘴里的东西是要慎重些的,万一……你说是不是?”
  白春桃这话说得很暧昧,无非是说她这海货来路不明,恐怕是生了病的水产。
  平白被人泼了脏水,郁雨初肯定是忍不了,她刚一张嘴,哪料得方才一直沉默着的盛红月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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