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姜捧月狠狠摔了水壶,冲到姜慑的办公室。
她怒道:“二哥,徐满枝想咱四个约凌筠野吃饭,感激上次他的搭救之恩,可凌家人太傲慢了,我上门都不让进——”
姜慑放下文件。
他一向最疼爱小妹,见姜捧月生气,忙起身安慰。
“徐满枝作妖,你陪着干甚?凌筠野是什么人?他可是个危险人物,十足的疯子,私底下与谁都不亲厚,市长约他的饭局,他都不给面子。”姜慑道。
“可是——”
“别可是了,我到时候封一份谢礼,让宝泉送去凌家,算是全了这份恩情,你就是太善良,被徐满枝牵着鼻子走。”
姜捧月一脸悻悻。
三个哥哥里,姜慑心肠软,点子又多,横竖是迁就她,遇到难题,她最喜欢找二哥解决了。
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一想到周向群一眼相中徐满枝,对她弃如敝履,自尊心令她不得不对最亲的二哥也隐瞒了小秘密。
“捧月啊,我听说周向群打电话回家,向组织申请与你结婚,这可是姜家天大的喜事儿,搞不好过两年,你要去京市了。”姜慑喜不自禁道。
周向群同意与姜捧月的婚事,消息早已传遍了。
连一向藏得最深,内敛的三弟九鹤,都露出久违的笑容,还亲自找到他,商量起月月的嫁妆。
这是姜家大喜事儿。
一定要大操大办的。
虽说年代特殊,比不得古代贵族嫁女。
可姜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最疼爱的小妹出嫁,嫁的还是京市贵胄,自然不能太寒酸,免得妹妹婚后被婆家瞧低了。
姜捧月顿时脸颊微红。
她心虚道:“二哥,这件事儿还没尘埃落定呢,你们别大声嚷嚷,免得有变……”
万一徐满枝毁容了。
婚事不就黄了?
姜慑见她小女儿情态,忍不住露出怜爱之心,笑道:“放心吧,他要生变,咱姜家也不是任由人拿捏的怂包,三个哥哥又不是摆设。”
“二哥~~~”
姜捧月脸颊爆红,捂住脸撒娇地跑了。
她没约到凌筠野的饭局,完不成徐满枝第三个条件,打算去找钟叔叔帮忙,预定一百只鸡子哄哄小贱人,搞不好就蒙混过关了。
月儿高高挂。
凌家书房。
一道悠长的身影,在昏黄的钨丝灯下,摇曳生辉,年轻的男子轻轻咳嗽着,掌心里握着一柄刀,在手腕上轻轻喇了一道口子。
啪嗒,啪嗒。
鲜血流在碗中。
少年一双阴郁的黑眸里,满是森森的杀气与晦涩。
啪——
飞刀阵阵。
刀口闪烁着银光,直接甩向屋顶。
“谁在上头?”
少年匆匆出了门,满地月光,洒满院子外的竹栅栏,爬在牵牛花上,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他一出来,就见一道身影从屋顶掠下。
嘭嘭嘭。
拳脚如雷霆般打出,瘦弱的身板,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完全超越了他的负荷,仿佛下一秒就要碎了。
但每一拳每一脚都虎虎生威,势要将闯入者拿下。
“凌筠野,你生病了,全盛时期,或许是我的对手。”
一道脆生生的嗓音,揉着几分甜,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凌筠野收了手。
他站在原地,目光凶悍,冷冷瞥着身前的……少女,边咳嗽边问:“你是谁?为什么夜闯我家?”
“你的屋子不好找呀,我可是一间接一间摸来的。”徐满枝笑道。
白天在医院,她就见过凌筠野。
彼时,他寡淡的脸上,因为咳嗽,泛着潮红,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的,沉默得像块干木料。
她记住了他的气味儿。
“你是……徐满枝?怎么会?”
凌筠野心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记忆里姜家寻回的亲生女儿徐满枝,也就一张脸了。
从调查的资料,还有初见的蠢笨,处处透着她是个无脑又无知的村花,没有一丝可取之处。
可方才过招时,他还颇为吃力……
“呵呵,你应该记得杏花村牛棚里的大将,曾经是名镇一方的江湖豪客,功夫也是不俗的。”徐满枝慢悠悠道。
原主所在的杏花村,下放的曾师傅,在建国前是下过南洋,闯过土匪窝的,会的本领可多着呢。
艰难时日,曾师傅熬过来了。
最终却因为旧伤复发,无医无药,死在牛棚里了。
“呵,你扮猪,想吃那一头虎?你若以为刺杀了我,就可以让姜家登峰造极?你可白日做梦。”凌筠野冷笑。
他的地盘,还轮不到外人做主。
“不,不,你错了,我找你是为了合作……”徐满枝慢条斯理道。
她头上的纱布取了,一张娇俏的脸,在月光下如莹白的铃兰,美不胜收,尤其是一双灵动的瞳仁,闪烁着哔啵的光,仿佛能直击人心。
一番话语过后,她望着凌筠野,勾唇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若不愿意,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徐满枝轻轻一跃,几个连环踢腿,借助墙壁的力量,翻身上了屋顶。
“前面是门……”
不等凌筠野说完,少女身影消失了。
他隐隐咳嗽着,眼神里闪过一丝犀利与算计,转身回了屋子,又从抽屉里拔出一把匕首,继续喇手臂。
晨曦越过窗户,照耀在病房内。
姜捧月提着饭盒过来,里头是小米粥,还有两个肉包子,语带歉意地向徐满枝道明昨夜凌家的拒不相见。
重新包着纱布的徐满枝,一把接过肉包,吭哧吭哧啃了几口。
肉汁流在唇瓣上。
她伸出手指擦了擦,又嗦了手指,才慢慢抬头,迎上姜捧月的目光,幽幽道:“你去自然不行,得让三哥亲自登门。”
“可是——”
姜九鹤的脾气之大,连她都怕。
徐满枝张嘴就提过分要求。
那是她没吃过三哥的亏!
“姜捧月同志,我的脸不太舒服,感觉没法应付盛意拳拳的周同志,他太难缠了,还是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
“好,我答应你去求三哥,求你消停消停。”
姜捧月气得银牙咬碎。
但又没辙。
“你为什么非要约凌筠野吃饭,他不会喜欢你的,就算你把自己脱光送他床上,他也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你丢出来!”
又不是没人干过。
凌筠野的祖辈,曾出过一个厉害的人物,跟上头的关系十分密切,若不是他身体有恙,长年缠绵病榻,早被提拔了。
饶是如此,挑他做女婿的,络绎不绝。
他病态的少年气息,也引得不少女孩,连脸都不要了,只想与他双宿双栖。
可凌筠野的克己自律,连凌家人都怕。
徐满枝身子往床上一靠,吃得无比舒坦道:“不用你操心,反正,他的救命之恩,我必须报,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原主的记忆里,凌筠野的人没少找原主,试图从她身上着手,又送钱又送物的,试图毁掉姜家清誉,一举整垮泱泱大姜。
可惜,姜九鹤盯得太紧。
始终没得手。
她穿的日子浅,可从原主的记忆一一捋清,要给姜明达一个沉重的打击,必须先断掉他的左膀右臂。
姜九鹤是他的左膀。
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