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公主大婚的第二日，是驸马的葬礼。
喻臣死了。
死在柳怀菀的怀里。
他最后用尽全部力气，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公主……臣……此生无悔。”
喻臣的眼一点点失去生息，看向她时却始终亮着。
柳怀菀抱着再无声息的人，整个呆住，通红的眼却落不下泪来。
原来人在极度的悲怆冲击之下，是没有声音和眼泪的。
她还在呼吸，却像是死了。
喻臣又一次用他的命换了她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开始变好了不是吗？
为什么喻臣还是死了？是谁杀了他？那人想杀的是她？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柳怀菀不知自己究竟在那里待了多久。
最后，是父皇强硬命人送她回宫。
柳怀菀睁着通红的眼，攥住父皇的龙袍，发出喑哑至极的声音。
“……父皇，刺客是什么人？”
皇帝重重叹息：“还未知，仍在调查。”
他放轻了声音，不忍道：“阿陌，生死有命，莫要太难过……”
扭头吩咐侍女：“送公主回宫！”
柳怀菀没有任何动作，只行尸走肉一般被带走。
她的眼神空洞无光。
被带到门口时，柳怀菀的眸光忽然定住。
她死死地看着地上那把染血的匕首，瞳仁颤抖。
那是洛萧羽的匕首！
前世，那个疯子就是用那把匕首，叫她自己扎进心口！
柳怀菀忽然用力挣脱侍女的搀扶，冲到喻臣尸首旁边。
那把匕首就从他的心口被拔出，落在他的脚边，沾着他的血。
洛萧羽！
是他！就是他！
柳怀菀心中的恨意再也无法抑制，汹涌着，咆哮着，将她拖进了万丈深渊。
皇帝扣住她的肩，沉声说：“阿陌！你冷静一些！”
“听父皇的，先回宫休息！”
柳怀菀死死攥住匕首，垂下一片阴郁的眼眸。
“……是，儿臣都听父皇的。”
她一定会为喻臣报仇！
她不会让洛萧羽死的轻松。
……
隔日。
柳怀菀亲自为喻臣下葬。
她跪在碑前，指甲深深陷进黄土之中。
这片土地，掩埋了她最爱的人。
柳怀菀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和喻臣说，却再也没有了机会。
“喻臣，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
“我心悦于你。”
“并非儿戏。”
柳怀菀俯首在地，泪水终于落下，她声音哽咽着，沙哑无比。
“……喻臣，如果仍有下辈子，你不要跟着我了，好吗？”
“我只会害死你……都怪我，都怪我……”
“我不值得……”
忽然，“啪嗒”一声。
喻臣送她的那枚玉坠掉落出来，似是喻臣再给她回应。
喻臣所说的好多话又浮现眼前。
他说：“臣唯一的愿望，便是一世追随公主。”
他说：“臣的命，便是公主给的。”
他说：“公主……臣此生无悔。”
柳怀菀心口似被嵌进了一根深深的刺，疼得她丢了半条命。
他从不后悔。
她又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柳怀菀跪了许久，直至天色渐沉，太阳被吞没了一半。
玉珠走上前来提醒：“公主，该回宫了，陛下命我们定要在天黑前将您带回去。”
柳怀菀擦去泪水，低声道。
“……回宫。”
她已经失去了喻臣，不能再叫父皇难过。
跪的太久，柳怀菀的双腿几乎僵住，被搀扶着起身，缓缓离开。
低垂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双鎏金靴，缓缓朝她走来。
柳怀菀眼眸狠狠一沉。
她冷笑着开口。
“洛萧羽，是不是你害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