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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九月转至,天气变得凉爽起来。
两日前,锦衣卫孟凡忠自尽府中,朝中官员纷纷猜忌是孟凡忠假传圣旨心中难安,这才自尽家中。
刑部奉命接手此案,确认孟凡忠自尽而亡,火速结案。
九月初八,东宫太子在清流官员的鼎力支持下登上皇位,悬空几月的早朝终于正式恢复。
很快中旬,转眼就要入秋,官员的更迭也乱中有序的完成。
今日秋高气爽,宋凝前几日就呈了帖子今日要拜访胡府,刚出房门,周砚换过一身白衣锦袍静静站在凉亭下,见到她,朝人一笑。
宋凝说:“你要出门?”
周砚笑道:“姐姐今日不是要拜访胡大人吗?我也一块去。”
宋凝神情犹豫几分,还未想到拒绝的话,周砚道:“上一次城南大街的事我还未当面拜谢,今日正好赶巧了。”
宋凝道:“也罢,不过我有言在先,胡伯伯……对你颇有意见,你到府上后莫要与老人家顶嘴。”
“我知道。”
二人乘马车到城南大街时,日头已高,周砚与宋凝正商议着宋凝出府一事。
宋凝道:“就这几日吧,院子就在城东,离谢府不算远,等有空我带你去瞧一瞧。”
周砚道:“东西添置齐了?”
“差不多。”
周砚想了想,说:“姐姐要不多呆些时日?马上入秋后会有秋猎,舟山围猎是每年的大热闹,老皇帝驾崩半年内燕京各家各户不得婚嫁喜事,这秋猎应当是这半年内最热闹的了。”
宋凝眼抬了抬,说:“舟山围场?那不是皇家猎场吗?”
“正是皇家猎场,届时文武官员都会参与,姐姐想不想去?”
宋凝眸光闪了闪,笑道:“这么热闹啊,自然想去。”
周砚道:“那到时我们一起。”
宋凝温和笑笑,点了点头。
胡荣早已等候多时,刚一进门打照面,两边都是一愣。
胡荣是因为宋凝身后的周砚。
宋凝则是因为跟在胡荣身侧的谈程颐。
周砚眉不自觉一拧。
宋凝微微一笑,说:“胡伯伯,没想到你有客人在,乘风打扰了。”
胡荣忙摆手,忽视她身后的周砚,道:“程颐算不上客人,他今日正好休沐,给我带来几坛晋西美酒,一会我们一起喝一杯。”
宋凝轻笑着点头,朝谈程颐颔首见礼,四人朝厅内走去。
有谈程颐在,有许多话宋凝不便说,很快家丁端上来四杯茶,宋凝便默默垂眸喝茶。
周砚托着腮,瞧瞧谈程颐,又瞧瞧宋凝,忽然笑眯眯道:“胡伯伯。”
这类似于撒娇卖乖的语气,胡荣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他猛的咳嗽几声,惊疑不定看向周砚:“……你……你叫我什么?”
周砚坦然道:“胡伯伯啊,姐姐唤你胡伯伯,我自然也该这么唤你,这是规矩。”
见了鬼的规矩!
胡荣瞪眼:“姐姐?谁是你姐姐?”
周砚一副好心答疑的模样:“还能有谁,自然是宋凝了。”
“胡闹!”胡荣微怒:“好端端的乘风怎么就成你姐姐了!不许叫!”
“怎么就不许?”周砚侧目,目光略带委屈看着宋凝:“姐姐……”
宋凝直想扶额,这两人一见面就能因为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掐起来,少不尊老,老不容幼,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宋凝神情略显尴尬,说:“胡伯伯,这事说来实在话长,您多担待着些。”
胡荣重重一哼。
宋凝向周砚扫去警告的一眼,周砚无辜耸耸肩,凑近低声说:“我真没有挑事……你看我就叫了一声胡伯伯而已。”
宋凝不理会他,咽了口茶,看向胡荣,说:“胡伯伯近日身体可还好?”
胡荣道:“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不好的,倒是你在谢府,这小崽子没趁机欺负你吧?”
周砚眯了眯眼,若不是顾忌宋凝就坐在旁边,他真想还两句。
宋凝说:“自然没有。”
“哼!没有最好。”胡荣平息了几分,一只手摇着茶盏,半晌后道:“今日我本要给你引见程颐,晋西谈家二字,明兴十八年的探花郎,是个一表人才的好儿郎。”
宋凝微微一笑,说:“我知道,我们见过。”
“哦?”胡荣颇有兴致打量二人:“原来你们见过了啊,那倒省了口舌。”
谈程颐温和一笑,看向宋凝,说:“久闻陆姑娘大名,程颐早想与之结识,苦于一直没机会,今日遇见也算我们有缘,陆姑娘说是不是?”
“哼!”周砚似笑非笑看着谈程颐:“这叫什么有缘?”
胡荣却道:“这怎么不算有缘?”
周砚语气笃定:“这不是有缘,偶然撞见一两次算什么缘分,得像我这……嘶……”
周砚捂着大腿,被拧得眼眸泛起一层水,委屈又无辜的看向宋凝。
宋凝轻咳一声,低声喝道:“你闭嘴!”
周砚不满,却还是老实了。
谈程颐微妙的目光扫过二人,他似乎不是很理解周砚现在这个模样,在燕京城天不怕地不怕的谢二公子,居然会这么轻易听一个人的话?
莫不是,宋凝真是谢家……
谈程颐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震了震,不着痕迹轻轻拧眉喝着茶。
胡荣见状顿时一乐,无情嘲笑起来:“你什么你?让你顶嘴!”
宋凝笑道:“胡伯伯就不要同小孩一般计较了。”
胡荣年长周砚几轮,在他眼里确实是小孩,他朗然大笑,说:“行,不跟他计较!”
胡荣转看向宋凝:“程颐比你年长两岁,你们二人年龄相仿,一定有很多话说。”
宋凝面色淡淡一笑,对于胡荣这莫名其妙的撮合并无意见,在她的认知里多个朋友多一条路,如今不宜树敌,而且既是胡荣引见,那谈程颐此人可以浅交。
宋凝略一颔首:“是。早就听闻晋西谈大人之名,如今一见确实人如其名。”
谈程颐放下茶盏,笑说:“陆姑娘客气,叫我程颐即可。”
宋凝面色不变,倒也未依他所言。
胡荣满意点点头,又说起晋西的风土人情,谈论地方风貌,说着说着,忽然转到近日燕京发生的事上来。
谈程颐微微垂眸:“孟凡忠自尽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假传圣旨愧对先帝这才自尽于府,刑部的人也结了案,因着此事皇上才得以顺利登位。”
宋凝捧着茶盏,光芒掩藏在根根分明的眼睫下。
周砚大大方方的看她,似乎是不想掺和进这些事里,桌底下,他无聊的挠了一下宋凝。
宋凝侧目,与他的目光对上。
胡荣沉思,半晌摇头:“这事有些蹊跷,可一时之间又不知怪在哪里。”
周砚勾了勾唇,没说话。
宋凝微微蹙眉。
确实这事透着说不清的古怪,按理来说,孟凡忠既是宿王的人,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来自尽这么一手,陷入被动的是……宿王!而最大的赢家是东宫,也就是当今天子。
宋凝一直想不通的事忽然找到了答案。
宋凝想通这其中关联,忍不住低喃:“……好一招苦肉计!”
谈程颐眉心一扬,停止说话,胡荣看着她道:“乘风,什么苦肉计?”
宋凝犹豫片刻,说:“孟凡忠这一招声东击西,不仅骗过我们,也骗过了宿王,他假意投诚宿王,实际上却是新皇的人,在这关键时刻舍弃自己性命替皇上扫清登基障碍,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漂亮!”
胡荣神情凝重几分,细细思索着这一番话,如此一来,孟凡忠为何好端端的自尽便有了解释。
他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
周砚勾了勾唇默不作声,宋凝抿了一口茶,若有思索的神色。
正着话,管家来禀说已经备好马车,让四人乘车前往酒楼。
宋凝起身跟在身后,一旁周砚侧耳过来,说:“姐姐,有些话你怎么没说完?”
宋凝神情微顿,抬眸看他。
周砚笑意盈盈,低声咬耳道:“比如,孟凡忠为何要假传口诏,他不可能只是单单为了制造谣言。”
宋凝眯了眯眼。
周砚压低声音,说:“……你藏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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