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老爷们儿那么聒噪,怪不得会被媳妇儿踹。
穆哲阎走后,虞司政开始处理这两天攒下来的军务。
只不过一向沉稳内敛的虞副团长,今天格外有些烦躁。
第二天一早,裴然就去了青山村。因为是要来处理烈士抚恤金被吞的事,所以连镇子上的领导都一起来了。
三辆车浩浩荡荡的开进了青山村,田埂上正在干活的钟家老宅人看到那三辆车,心里突然一沉,没了底气。
“哎呦,这是有啥大事啊。”钟有顺放下手里的工具,上了路边等着。
车子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你好,请问你们青山村的村长是谁?”
钟有顺一眼就看到裴然肩膀上的肩章,瞳孔都颤了颤,再顺着他的肩膀往后那么一看,妈呀全是领导,他去镇子上开会的时候见过一次。
“是我。我是青山村的村长,钟有顺。”
钟有顺强装镇定,心里默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哦,是这样,我是军区派遣来走访烈士家属的,你们青山村有个叫钟大树的烈士是吗?”
钟有顺一听是这个事,也不害怕了。
“那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他家。”
裴然点点头,虽说他已经知道事情是什么样了,但是他还是得走个过场。
“等等,嘿嘿,等等,军爷,我刚才听你们说要找钟大树的家属,我是他爹,你们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行了。”
裴然回过头,把视线投向钟有顺。
“嗯,这是钟大树的亲爹,但是他们都分家了,你要是找家属的话,我带你去找他媳妇儿和闺女。”
虽说是本家,但是钟有顺非常讨厌钟家老宅的人。
“哎呀,军爷,费那个事干嘛呀?我那个儿媳妇儿啊是个疯子。你问她,她也啥都不知道。”
钟老头弯着腰,点头哈腰的奴才相,看的裴然很不适。
“老人家,现在不兴叫军爷了。”
裴然话刚说完,不远处走来两个人。
“嘿!这老话说的好。说曹操曹操就到。同志,那就是钟大树的媳妇和闺女。”
裴然早就对钟婉凝存了好奇,他把目光投过去。
钟婉凝今天穿了那套,纯白带花边的套装裙,脚上踩着浅紫色带跟一带鞋,头发扎成高马尾,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有气质。
身边的崔文芸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搭配黑色长裤,脚上穿的黑色一带鞋,头发盘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子固定。
“来来来,婉凝丫头。这是部队上下来的领导,说是来走访烈士家属的。”
钟有顺朝钟婉凝招招手,朝她介绍着。
裴然看的真切,这小姑娘看到自己时,明显不太高兴了,不过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又恢复了正常。
“你好,这位领导,我是钟大树的女儿钟婉凝,这是我的妈妈崔文芸。”钟婉凝看到了男人的肩章,跟虞司政是一样的,心里顿时知道,这位也是个领导。
她心里气得慌,虞司政那个狗男人在躲她!说好了他要来处理这件事,竟然换了别人。
“你好,钟同志,崔同志,我这次是接到命令,来走访烈士家属。请问当初钟大树同志的抚恤金,你们收到了吗?金额是多少?”
裴然这话一出口,钟老头突然间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钟婉凝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她清清嗓子,“我妈当年只拿到了五十二块钱。”
“这不可能。”
还不等裴然回复,他身后的一干部开口了。
“当年光镇子上给的就不止五十二块钱,我来之前翻阅了荻花镇当年的财政支出,当年光镇子上领导拨给钟大树烈士的就有三百块,这些算是额外的。”
言外之意,这些不算在部队上给的。
崔文芸往前一步,指着被吓瘫在地上的钟老头,“当年他们把我叫回老宅,扔给了我五十二块钱,告诉我那是我们家大树拿命换回来的钱,让我省着点儿花。”
“我当时受了刺激。直接疯了,直到前些日子磕到脑袋,才恢复了正常。”
“我敢保证,当年到我手里的的的确确只有52块钱。”
裴然推了一下眼镜,嘴里吐出来的话带着怒气。
“查,看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烈士们为国捐躯,他们拿命换来的抚恤金,竟然还有人要贪墨,查出来全都给我从严处置。”
“该毙的毙,该杀的杀。”
这话落在钟家老宅人的耳朵里,无异于是晴天炸了个雷。
钟老太哆嗦着腿,挪了半天才凑到钟婉凝身边。
“凝…凝凝啊,这,这是误会,这…这钱,没人贪。”
钟婉凝直直看着她,“哦,没人贪它那去了哪儿,要知道这些年我妈为了养活我,就算是疯了也没命的干活儿,吃的委屈受的苦难不计其数。我倒想知道,那么大一笔钱去了哪儿?”
钟老太被她冷冰冰的语气吓到,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钟大河看到这个情况暗叫不好,再这样下去,不用多说什么,他们自己就交代了。
一群废物!还是得自己出头。
“婉凝啊,这事儿啊是个误会。你快跟部队上的领导说说,让他们回去吧。”
“你爸的抚恤金没人贪,当初你爷奶看你妈疯了。你年龄还小。怕那么大一笔钱交给你们不安全,所以帮你们存起来了。”
一时间,田埂上瞬间被点燃了。村民们也顾不上干活了,指着他们窃窃私语。
“这就叫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叫帮她们娘俩存起来了?还不是他们吞了那笔钱。”
“嘁,可不是嘛,自己儿子的买命钱,他们都好意思吞,也不怕大树大晚上回来找他们。”
“哎呦,就是可惜了文芸和婉凝丫头,这些年这娘俩过的,都是些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呀……”
“谁不说呢,还帮忙收起来了!大前年收成不好,家家户户粮食都不多,婉凝那丫头饿饿的吐黄水,文芸抱着她挨家挨户求点吃的,咱们看着可怜,多多少少给一把面,一捧米的,钟家老宅的人关起门来包饺子,全当没看见,也不怕天打雷劈。”
开始,人们还收着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就差出来指着鼻子骂了。
老宅人被骂的抬不起头,灰溜溜的如同暗处的老鼠。
“哦,大伯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把钱还给我们母女吧!现在我妈她不疯了,我也长大了。”
一时间,老宅人的脸色更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