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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八点,例行查房。
  李鲤被二十床的小姑娘牢牢抓住胳膊,根本无法脱身,“都跟你说过了,雷主任对你一点意见都没有,就是正常休假。昨天两台手术做到凌晨三点,人都要累死了,今天肯定不来了,你趁早别等了。”
  同为女生,而且小李大夫还天生一张娃娃脸,完全看不出年龄。
  初二小女孩完全不把她当外人,手心濡湿,眼神热切:“明天我出院,我妈早上九点来接我回家,你说还有没有希望再见他一面?”
  一边的送药护士推着小车经过,凑过来调侃,“干嘛,给我们雷医生写情书了,怕送不出去啊?”
  小姑娘脸色爆红,一根食指竖在嘴前面用力嘘了一声,“你干嘛!好多人听着呢,小声点。”
  “这有什么的,”护士扫一眼她点滴,熟练地换下一瓶,“给我们雷主任写情书的女患者每个月少说都有好几茬,姐姐我早就见多了。别说小姑娘了,上次还有个花臂肌肉男,出院之后半年了,喝多了突然跑过来,哭着喊着要认雷主任当大哥。”
  八卦这东西,最要命的就是只说一半,干吊人胃口。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李鲤今年春天刚来,直属雷知鹤带的重症二组,和小姑娘一块眨巴着眼睛地仰头,嗷嗷待哺。
  听众反应绝佳,小护士得意挑眉,哼哼一笑。
  她写好换药记录,拢三个脑袋凑一堆,小声嘀咕:“那花臂男之前跟人斗殴来急救,主动脉夹层破裂,雷主任那台手术做了整整一天,不仅把人救活了,刀口缝得更是绝了。”
  怕在场唯一的业余人士听不懂,护士直接上手,在自己身上小幅度比划,“大哥之前胸前那么老大一片龙纹身,出院以后可自卑了,换衣服的时候都不敢睁眼,就怕伤口长好了纹身乱了。结果那天喝多了把这茬给忘了,照镜子一看,别说形状了,鳞片都对得严丝合缝。”
  小姑娘脸上红扑扑的,听得目瞪口呆。
  李鲤无声海狗鼓掌,“……不愧是雷神。”
  小姑娘攒了一堆问题,从雷医生身高体重星座MBTI,到家世生平前女友数量。
  正想趁着遇上明白人,抓紧再问,就看见旁边的小李医生对着病房门弹射起身,火速站好。
  刚刚还在话题中心的雷知鹤一身制服,神情自若踏进病房门,微微点头向这边致意。
  “雷老师,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李鲤慌慌和旁边护士交换一个眼神,掏出值班表又确认了一遍,今天是蒋主任带他们……白纸黑字的,没错啊。
  “正好有空,”雷知鹤语气淡淡,确认过病房里几个患者的手术排期,拿起身后规培生们新写的病例翻看。
  今天他没有手术安排,白大褂里并不是往常来查房时穿的深蓝色刷手服,一身干净的白衬衣,温润似清透的玉。
  小姑娘被帅到头晕目眩,酝酿了好几天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在雷知鹤的长腿路过自己床头时,顾不上一群医生火热八卦的视线,勇敢开口,“雷医生我……”
  雷知鹤平静地比对病例和临床的CT检查结果,并不抬眸,“抱歉,我结婚了。”
  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静得所有人倒抽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只有小姑娘没搞清状况,依然不放弃挣扎,“可……可是,您没戴戒指呀。”
  “我不戴婚戒,是因为有职业要求。”雷知鹤道。
  似乎是发现了一处疑点,他摘下挂在胸袋工作证旁的笔,稍作勾画。
  有心无意地,做完批注之后,他修长的手指依然将那支笔把玩在手心,动作缓慢惹眼。
  全科室视力最好的任斐然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扯李鲤的领子,“笔笔笔……”
  李鲤还沉浸在核弹爆炸的余震中,一脸懵地看他,“说人话好吗兄弟,别发电报了。”
  任斐然:“我说你看雷主任的笔!”
  这句没控制好音量,声音大了点,一时间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雷知鹤的手,以及他手心里那片层层叠叠的粉色樱花。
  等到所有人都看得差不多了,雷知鹤像才刚刚反应过来,在全场的目光里极为自然地将中性笔挂回胸袋,波澜不惊地抬起上睑,“太太给的,有问题?”
  李鲤:“……”
  没有问题。
  从刚上清大开始,一年听二十次传说的雷知鹤学长英年早婚,而且还是个小学生看了都摇头的显眼包恋爱脑这件事。
  一点问题都没有。
  -
  京北初秋,晴空万里。
  明亮温暖的阳光落满办公室,也依旧安抚不了季安宕机的大脑。
  雷知鹤、结婚。
  一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一个是被爹妈每天念叨八百次的人生任务,两个明明都快熟悉到发烂的词,组合到一块就变成了烈性炸药,直接把他引以为傲的150智商当场炸到归零。
  午休的空档,季安听到消息饭都顾不上吃,一路奔袭到新闻第一线,“不是,真的假的啊你?”
  走廊隔壁大办公室人多,闻声凑出几个脑袋,积极吃瓜。
  雷知鹤无奈地勾一勾嘴角,朝他招手,“你先进来。”
  季安扶门框喘了半天,转身关门,安静的办公室顿时变成菜市场。
  “你这人是不是有点荒谬,之前连恋爱都不跟兄弟说一声,现在一上来就直接通知结婚?”
  “扛不住你家老爷子,跑去相亲了?”他凑近两步,坐在转椅上向他一滑,“不会是闪婚吧?”
  雷知鹤靠在窗台,慢条斯理地端起手里的咖啡杯,动作优雅斯文,“算闪婚,但不是相亲。”
  季安嗤笑一声,“不相亲你从哪认识的女人,还闪婚,别逗了好吗。”
  季家和雷家是世交,背景相当,读的学校也都一样,从小到大最远的距离不过就是隔壁班,对彼此的恋爱状况一清二楚。
  雷知鹤那人他清楚,乍一看对谁都温柔有礼貌,其实清高得要死。
  从中学到清大,少说拒绝了几十个来示好的女生,其中不乏声名在外的大美人,盘靓条顺我见犹怜。
  他好几次都觉得这回总该拿下了,但雷知鹤还是顶着那张无懈可击的面具脸,微笑回应,一概拒绝,他简直气到头疼脑热。
  能把这种人迷到跳过恋爱,直接上头结婚?
  什么天仙?
  “这么多年了,我就没见过你车上有出现过你妹以外的女的,”季安越想越觉得离谱,“哦不是,我想起来了,还有那个准弟妹。好哥哥雷老师,前几年净载你弟和弟妹小情侣出去约会是吧。”
  “弟妹?”雷知鹤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拿咖啡杯的手放下,安静端视着季安,“你认亲戚倒是认得挺快。”
  “……雷知鹤。”季安一愣,随后重重往靠椅上一靠,双眼猝然瞪大,震惊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靠,你别告诉我你……”
  别人可能觉得雷知鹤脾气好,可他太熟悉他这些微表情了,看上去可能还在笑,但容忍度已经快消耗完了。
  这样的伪斯文怪物,什么时候对无关紧要的异性这么在意过?除非……
  雷知鹤看着他惊慌的脸,嘴角慵懒地勾一勾,轻轻扔出另一颗炸弹,“嗯,我太太,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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