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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汪汪”土狗忽然朝村口的方向汪了两声,像是提醒宁宁谁回来了一样,然后从篱笆缝里挤出来,热情快乐地摇晃尾巴,朝对方迎接了过去。
  “宁宁?”
  一个浑厚中透着深深疲惫的声音响起。
  蹲在哥哥旁边的宁宁仿佛听到开饭讯号的小狗崽子,刷拉一下竖起两只耳朵,眼睛亮晶晶地扑过去:“爸爸!!!”
  苏建国刚从外面回来,衣服上沾满了泥土,他看着宁宁漂亮的小裙子,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不要抱爸爸哦,会把小裙子弄脏的。”
  话还没有说完呢,一个小姑娘吧唧一下,一下子抱住了他的大腿,扬起可爱的小脸,嘿嘿笑:“爸爸,不要紧的,哥哥说了我们是亲人,亲人不要在意物质上的得失,要在乎彼此间的感情。”
  小裙子变得脏兮兮的,可宁宁却一点也不在乎。
  “小裙子,这是宁宁的爸爸哦。”
  宁宁对小裙子说话。
  苏建国很配合女儿的和小裙子说:“小裙子你好,我是苏建国,是宁宁的养父。”
  “是爸爸。”
  宁宁鼓起腮帮子:“宁宁只有爸爸!才不是什么养父呢!”
  苏建国咧嘴一笑:“我永远是宁宁的爸爸。可宁宁也要想想另一个爸爸的感受啊。”
  宁宁不吱声了,低着小脑袋,半晌吐出一句:“他们不要我了……”
  苏建国一愣,脸上有了怒气:“怎么回事?谁让你受委屈了?给爸爸讲讲!”
  他苏建国捧在掌心里的小宝贝蛋子,被人强行夺走不说,还被人欺负了?
  这时,许晏昭走过来,在苏建国疑惑的眼神里,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宁宁的大堂哥许晏昭,关于宁宁亲生父母的事情,稍后我会详细为你解释的。”
  许晏昭仪表堂堂,身着西装革履却甘愿为了宁宁沾了泥污。
  加上宁宁刚刚说哥哥的话,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下:“我等你的解释,先进屋喝口水吧。”
  苏爸爸掏出钥匙,打开篱笆门上的锁。
  农村的锁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
  左邻右舍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平日里磕磕碰碰拌拌嘴很正常,可决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加上有需要帮忙的事儿大家会积极搭把手。
  以前蒋玉芬还在的时候,每天吃完晚饭,都会带上宁宁,约上几个好姐妹在村口那棵大榕树下唠嗑聊天。
  妇女们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着满地乱跑的小兔崽子们。
  时不时大声嚷嚷两句阻止孩子的危险行为。
  “哥哥,喝水。”
  宁宁从开水瓶里倒出一杯水,放一小撮茶叶,递给许晏昭。
  许晏昭喝了一口,水有些烫嘴,茶叶应该是不入流的粗制的茶叶沫子,入口喇嗓子。
  不过许总脸上没有一点不满,还对妹妹轻声道谢:“谢谢宁宁的水。”
  他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环境:这个小平房有两个房间,一个是苏家夫妇的卧室,一个是宁宁的卧室。
  宁宁的卧室朝南,有阳光洒落,覆盖窗户的淡绿色碎花窗帘上,有特意绣上去的小鸭子小鸡崽子的图案,看起来非常有童趣。
  宁宁的房间是整个家里通风照明最好的。
  布局虽然不够大气,可每一件摆设都是用心了。
  窗台上一株从路边挖来的铃兰草生机蓬勃,冒出星点白花。
  “宁宁,帮爸爸到厨房拿个剪刀过来。”
  苏建国找了个理由支开宁宁。
  望着宁宁蹦蹦跳跳的身影,这个中年汉子沉下脸:“许家兄弟,现在可以讲了吧?”
  许晏昭不得不感叹宁宁的养父母真的很爱孩子,从始至终,关心点都在孩子身上。
  于是他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听完讲诉,苏建国怒不可遏,一下子站起来:“你们不要宁宁,为什么要带她走?”
  自从妻子走后,宁宁就成了这个朴实稳重的汉子唯一的支柱。
  可这个支柱也被带走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视为珍宝的孩子竟然回不到亲生父母身边!
  “怎么会有不要亲生骨肉的父母?他们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苏建国骂了半天,喘了口气:“他们不要宁宁我要,你把宁宁送回来,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好好生活的。”
  “我不是将宁宁送回您身边。”许晏昭轻声道:“宁宁自始至终都要回许家的,许家不会允许有嫡系血脉流落在外,她还有叔叔伯伯爷爷哥哥们,而带宁宁回来是她想念您了。”
  顿了顿,在苏建国难看的脸色里补了一句:“宁宁跟着您,会受苦,可她在许家的话,虽然没有父母疼爱,但有我们这几个哥哥在,不会让她受委屈。”
  “据我所知,您夫人在世时,看病的钱还未完全还清。”
  苏建国沉默了一下,抬起手捂住脸不再说话。
  掌心厚厚一层茧子刺喇着脸颊,竟然分不清是干重活累活的手痛,还是风吹日晒脱了几层皮又长好的脸痛。
  “你说得对。”
  就在许晏昭认为这个话题到头时,听到了苏建国的声音。
  沉闷,厚重,一如这个遭受苦难的汉子。
  “宁宁跟着我只会受苦,你们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
  “可身为一个父亲……我请求你们……不要让她伤心……”
  这是一个父亲的恳求,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许晏昭那张清俊儒雅,和任何人都保持着礼貌淡漠(除了自己妹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份慎重:“请您放心,我许晏昭在此许诺,这一生保宁宁平安喜乐,顺心无忧。”
  许晏昭的承诺是那样的朴实无华,却又那样的厚重。
  两个不同年龄的男人对视一眼,彼此心中多了一份责任。
  “爸爸,剪刀拿回来啦。”
  门外,宁宁举起小剪刀,身后跟着大黄狗“丝丝”。
  苏建国从不在女儿面前表露出烦恼,一张国字方脸露出笑容:“爸爸给你们开几个杨桃吃。”
  他从桌子下面拖出一个竹框子,将上面捆绑的绳子剪开,掏出几个拳头大的杨桃。
  那杨桃金灿灿,个大饱满。
  明显散发着熟透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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