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郎的生魂是被困住了。
加上他的生魂已离体七日,青妩虽利用萧沉砚的阳气掩盖住了王玉郎的死气,骗过生死簿。
但本质上来说,这孩子的死辰已经定了,生魂脱困之时,直接会被召进地府。
唯有以亲缘之力绑住他,才能带回还阳。
青妩叮嘱完穆英后,就回了房,她也得准备点东西,否则今夜那段阴阳路,穆英未必能走完全程。
另一边,尚书府。
“尚书大人,请你一定要为下官做主啊。”
年轻官员一脸羞愤,他脸部肿胀如猪头,双眼淤青,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厌王欺人太甚,当街强掳臣妻,还令人殴打官员。”
“还有王妃,令嫒也不知受了厌王什么蛊惑,昨儿就是她帮着厌王将下官之妇掳走,还给下官扣了个治家不严,纵容家奴以下犯上的罪名!”
王生义愤填膺,跪坐在帘外,对厌王口诛笔伐,丝毫没察觉帘内人的僵硬。
“下官人微言轻,还请尚书大人做主,将此事上禀东宫。”
“尚书大人?”
王生半天没听到云后行的声音,有些惊疑,下意识抬头,却对上珠帘后一双阴鸷恶毒的眼。
两张猪头脸四目相对,王生吓了一跳:“尚书大人你的脸——”
云后行气急败坏地将一盏砚台砸出来,冷汗都淌了一背:
“究竟是谁放你进来的!!”
云后行听到王生的告状,第一个念头不是抓住萧沉砚的把柄了,而是害怕!
他现在家宅不宁,小命也攥在对方手里。
东宫对他都避之不及,递过去的帖子都石沉大海。
其实东宫有没有反应他都不在乎了,云后行只盼着自己的行为,能引起那一位的注意。
现在他自保都困难,王生这蠢货,还想让他帮忙?!
他拿什么帮?!他的罪状账本就在萧沉砚手里,这些年贪污的几十万两也不翼而飞,更别说,现在他府邸里还有……
吱啦——
门被推开,罗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
云后行瞬间如被掐着脖子的大鹅,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爷这是在待客啊,下人是怎么伺候的,怎连茶水也没准备……”
“来人啊,还不给王侍郎奉茶。”
王生莫名觉得冷飕飕的,他觉得今tຊ日的尚书府有些奇怪,却未过多联想,只是起身向罗氏行礼,“多谢夫人。”
嘴上说谢,他眼底却藏着轻视。
听说这位新的尚书夫人是由妾被抬上来的,难怪不识体统,他和尚书正在议事,她一个妇道人家竟敢闯进来。
茶水和小食桌被端到了王生面前。
“王侍郎,吃茶啊。”
王生道了句谢,敷衍的举杯抿了一口,不由皱眉。
这尚书府的茶……怎么一股土腥味?
“王侍郎怎么只喝茶不吃点心?是嫌弃本夫人的手艺不好吗?”
王生连称不敢。
罗氏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望向珠帘后,“老爷,王侍郎不肯吃,不如你替他尝尝。”
“不!”云后行情绪激烈,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对王生哄骗道:“王侍郎,这可是夫人的心意,你要好生享用,不可浪费了。”
“是。”王生满心奇怪,忍着憋闷夹起一筷子小菜进嘴,下一刻,他眼睛一亮。
“尚书夫人好手艺啊。”
王生也不是贪嘴的人,不曾想这小菜会美味至此,吃得他是食指大动,一口下去后就停不下来,像是有瘾一般。
“王大人喜欢就好呢……”
‘罗氏’的笑声透着诡异。
王生埋头猛吃,甚至将告状的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隐约间,他听到了一声干呕。
等王生吃完那一碟碟‘美味’后,还是被赶出去了,他满心委屈,离开尚书府时,他瞧着领路下人的脚后跟,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
这尚书府的人可真够奇怪的,怎么走路脚后跟都不挨地?
他走之后,‘罗氏’端着一碟子美味走入珠帘后,直接放在云后行案前。
她脸上透着死气,笑容狰狞,开口却是:
“王侍郎已经吃饱了,剩下的,就由父亲你解决吧。”
却见那所谓的珍馐美味,竟是一盘活生生的爬虫,在盘中扭曲蠕动。
云后行惊恐地后退:“我不吃!不!你们放过我,放过我——”
“啊啊——唔——”
几个‘下人’上前,左右叉住云后行,另一人掰开他的嘴,直接将一盘子‘美味’倒入他嘴中。
罗氏,或者说云清雾站在旁边,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幽幽轻笑:
“别急,慢慢吃。那位大人说了,吃了这一顿,还有下一顿。”
“您这么会贪,不怕撑死,那就多吃一点……”
王生离开尚书府回家的路上就叫停的马车,趴在路边大吐特吐,他先是吐出了一地虫子,里面有不少还是活的,扭曲地朝周围爬去,吓坏了周遭路人。
吐到最后,他开始哇哇吐血,下人赶紧搀着他回府,到处找大夫。
第一手消息被传回厌王府,听得人是啧啧称奇,司徒镜道:
“还是王妃会收拾人啊,一顿毒虫大餐,吃得渣男肠穿肚烂,妙!大妙!”
萧沉砚停笔,眼里也掠过一抹笑意,他将军务暂且放下:“云后行如何了?”
“顿顿‘好吃好喝’呢,呕——”司徒镜忍住干呕,幸灾乐祸道:“盯梢的人回来说,那条老狗两个时辰吃顿饭,三个时辰挨顿毒打。”
“他向东宫递过去的消息我们也看了,但东宫一直装死,大概是在隔岸观火,不过那老狗在信中也不敢提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求见。”
“王爷觉得,当年指使云后行构陷镇国侯府的,会是如今的东宫吗?”
“若真是他的话,那一切倒还简单了。”
“也是。”司徒镜嗤笑:“云后行空有野心,但做事畏首畏尾,这些年调查下来,虽总有线索指向他,但人为痕迹太重。”
“不是我瞧不起现在这位太子,而是凭他的能力,要在十年前一夕之间害死先太子,构陷镇国侯府一家,他还真做不到。”
“如此说来,云后行频频向东宫报信,信里却是些不痛不痒的东西,此举应该是为了引起他真正主子的注意。”
“王爷这招引蛇出洞也是妙极,就看背后这条蛇,什么时候会露头了。”
“说起来,王妃真把云后行贪污的银子都给搬空了?真有四十万两?”
萧沉砚嗯了声,在宣纸上写下几个人名。审视片刻后,将这张宣纸丢入旁边的火盆内。
司徒镜心里打着算盘,面上欢喜:
“四十万两啊,咱们北境军两年的军费都够了吧!”
“王爷娶了王妃,简直就是迎了福星进门啊,哈哈哈,云后行怕是每每想到都要吐血!”
“你若嫌命长,就可继续打那四十万两的主意。”萧沉砚语调幽幽:“别忘了,那是她的‘嫁妆’。”
司徒镜笑容一僵,好吧,他是真不敢。
“要不王爷你牺牲下色相,咱们北境是真的穷啊,朝廷一直克扣军费,兄弟们好久没吃过肉了。”
“胡人也被王爷打怕了,想抢他们的牛马也不好抢了。”
几十万大军真不是那么好养的。
萧沉砚睨了他一眼,话锋却是一转:“她现在在做什么?”
外面立刻有人来禀报青妩的情况。
听闻青妩见过穆英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出来过,萧沉砚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他刚进鸢尾院,就听吱啦一声,女子推门走出屋,手里还提着一盏刚做好的纸灯笼。
只是那灯笼……
又是鸢尾花灯。
萧沉砚的眸光,幽深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