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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骤变,一声滚雷后,雨幕遮天蔽日,夏季的暑热被浇淋一空,偃旗息鼓,泥腥味混杂在潮湿的水汽肆无忌惮侵袭人的五感。
  屋外雨声潺潺,屋内温言笑语。
  盛老夫人做着节日时的打扮,依旧一身典雅旗袍,发髻整齐,精心描过眉。
  “好孩子。”她拉着黎婳的手,言语间带着歉意:“盛家委屈你了。”
  结婚这件大事,该是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再明媒正娶,还什么都没布置上,盛庭霑直接把人拐到一个本上了。
  虽然事急从权,但也太过失礼。
  红木茶几上一水儿的礼盒,价值连城的各类首饰珠宝堆放其间,都是盛老夫人刚从保险柜取来的古董级藏品。
  盛老夫人一脸慈爱:“这些小玩意儿你先拿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时兴的款式,你先将就着玩,以后看到适合你的,我再给你买。”
  迟早要还回去的东西,黎婳接受得毫无负担,唇边勾着笑,脸色羞赧,“谢谢您。”
  按理说她应该叫盛老夫人一声妈妈的,但她一时间还叫不出口。
  盛老夫人看她稍显稚嫩的脸,想到年纪能当自己孙辈的小姑娘真被拐来做了儿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盛庭霑。
  以前牵线搭桥的世家千金,优雅知性有之,明媚肆意有之,他愣是像看破了红尘,不为美人所惑。
  原来是喜欢年纪小的,性子乖的。
  知道小姑娘脸皮薄,她给黎婳台阶:“真是实心眼儿的丫头,没收到改口费,别急着改口,阿霑送的礼要是不合你心意,我看你就叫他一辈子盛董算了。”
  黎婳笑眯眯答应下来,“我听您的。”
  盛庭霑状若无奈,叫了声:“妈。”
  盛开夫人轻瞥他一眼,继续道:“等你毕业之后,婚礼我来给你们操持,喜欢中式还是西式由你定,盛家绝不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黎婳很乖巧,“好。”
  盛老夫人了却一桩心事,欢喜得很,拉着黎婳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的话。
  下午放晴了一会儿,盛庭霑带着黎婳参观老宅,逛完回主屋的路上,豆大的雨点滴落,顷刻之间暴雨如注。
  青石板路滑,盛庭霑牵着黎婳,往前方的回廊走。
  很短一段路,身上却不可避免沾上雨水,淋湿的感觉并不舒适,但黎婳的心神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男人的掌心宽厚温暖,如扇骨般的长指牢牢牵着她,带她到了风雨侵袭不到的地方。
  她怔怔地想,要不是假的该多好。
  要是,他真的喜欢她该多好……
  可是下一秒,手上紧握的力道骤松,她的手和心一起空了,被打入现实。
  盛庭霑松开手,转头看向黎婳。
  她穿的法式重工长裙花纹繁复,裙摆层层叠叠铺开,但胸前沾湿后更贴身,饱满的曲线分明,让他无端回想起初见那次无心的一瞥。
  原来她只是该瘦的瘦。
  露出的肌肤纯白,被水润过,莹润生光,发丝黏在脸颊和脖颈,极致的黑白对比分明,充满矛盾的色气,长睫洇着湿气,乌黑的眼眸像寂寥的清潭,也下过一场雨。
  不过只是淋了一点雨,怎么一副被摧折过的脆弱模样?
  仿佛受尽委屈,极度渴求一个拥抱。
  盛庭霑来不及细想,灰色天幕里闯入一道优雅身影,而他,已经将眼前的人抱进了怀中。
  她在自己怀里轻颤。
  盛庭霑手臂横在她不堪一握的细腰,另一只手拂开她脸上的乱发,俯下身,低沉的声线伴着雨声,蛊惑人心。
  “学着习惯我。”
  “盛太太。”
  热气喷薄,白皙的耳尖宛若为了迎接春天而盛开的樱花,变成娇怯的粉色。
  黎婳将脸贴在他宽厚的怀中,偏转过头,余光也看到不远处的盛老夫人。
  眼中幽幽光影明灭,细白的胳膊环绕他的腰,她心里一阵一阵发紧,喉间堵塞,良久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盛庭霑听着凌乱的雨打芭蕉声,一向缜密的思维打结,思绪七零八落,他感受到怀里的柔软,温热,像一株纤弱的花枝在疾风骤雨里攀附着自己。
  是一次比一次更引人沉溺其中的亲密无间。
  他收tຊ紧手臂,竟有几分不想松开手。
  平复了呼吸,盛庭霑紧闭上眼,低下头,绅士而克制地,吻了吻她微湿的发。
  不受控制在虚假的混沌中沉沦,下一秒又骤然清醒。
  黎婳想,原来她真的不是有天赋的演员,她竟然去奢求戏中的一份真实。
  脑海里警钟敲响——
  她变得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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