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他这明显透着讥讽的言语,萧必安脸色愈发阴沉,他的视线扫过谢厌的脸,却无意在谢厌身上停留。
最终望向了他怀中的合着眼的少女,少女的脸上还满是雨水,身上被江水浸透,唇瓣发白。
“陆公子为何在此?”萧必安看着气息微弱的少女,出口的话却是在问谢厌,“自家表妹,不劳陆公子费心。”
此言之意,是在抢人。
可怜还“昏迷”中的子书岁,此时虽被萧必安撑着的伞遮挡住了些雨水,可她到底还在“昏迷”中啊!
如果萧必安真的有心,此刻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赶快救救她吗?
面对萧必安强势的话,谢厌不答,反而理所当然道:“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我救了岁岁小姐,如此亲昵的触碰……岁岁小姐也只能嫁给我了。”
“自己的未婚妻,我自会照顾,还请萧世子让出一间房。”
子书岁躺在谢厌的怀中,一只耳朵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胸膛的跳动,和因为说话而产生的轻微震动,她的睫毛也跟着轻颤。
也不知道,谢厌此举是为了做什么。
“陆沉州。”萧必安的眼神如冬夜般寒冷,言语阴沉中带着警告之意。
谢厌丝毫不惧地与之僵持着。
远侍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陆公子,这船是我们世子的船,表小姐也是我们世子的表妹。”
谢厌挑眉,“那又如何?”
谢厌浑身湿透,也没有分毫动容和退让。
甚至还挑衅般地低下头,将怀中的少女抬高些,在萧必安那能杀死人的目光下,缓缓靠近少女。
萧必安能不能忍住不动手揍他,子书岁不知道。
子书岁只知道,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她闭着眼,放在他们僵持中,漏网之雨无情地拍打在她的脸上,眼下,感受到谢厌逐渐靠近的气息,她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谢厌见她不装了,也突然停止了靠近,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倘若不是在这场景下,那或许还会有几分暧昧气息。
可如今,哪会有什么暧昧,只有冰冷的雨水,和数道目光。
子书岁见他眸中闪过几分恶劣,仿佛又是他的什么恶作剧,一而再再而三插手她的事。
未多思考,子书岁抬起右手就朝他的脸颊抽去。
“啪”地一声,打得不重,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打完后,便见谢厌脸色突变,原先的嚣张和对萧必安的挑衅瞬间不见,只剩下了怒气,仿佛已在暴走的边缘,这一瞬间脸上的颜色比头顶的乌云还暗上几分。
连远侍卫都看呆了,一向柔弱的表小姐竟然动手打人了。
而后,少女收回手,小脸上战战兢兢,好像刚才打人的不是她一般,她露出了害怕之色,在男人的怀中挣扎两下,便被放了下来。
谢厌甫一放手,子书岁忙跑到萧必安的身后,躲在了他的伞下,扯着他的衣袖,仰着头,小声对萧必安说道——
“表哥,我害怕,我不要嫁给陆公子的。”
言语中的“陆公子”——谢厌的脸色早在她打那巴掌时就黑了。
反观,萧必安倒是由阴转晴,语气也透着淡淡的嘲讽,“今日之事无人瞧见,陆公子莫要污了吾妹的闺名,其他的,自便吧。”
谢厌充耳未闻,固执地望着萧必安身后的位置。
此时,子书岁整个人都躲在萧必安身后,连个头也不露出来,谢厌根本看不着她。
萧必安撑着伞,偏了偏头,“跟我进去。”
闻言,子书岁点头,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船舱的一间房内。
远侍卫将她的包裹拿了进来,子书岁接过还在滴着水珠的包裹,皱着眉,一脸难过地看向萧必安,
“表哥,我的换洗衣裳都湿了。”
说完,她的面颊上染起一朵可疑的红云,“你可以借我一套衣裳吗?”
眼下,倒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萧必安点了点头,便让远侍卫去将干净的衣物取来。
远侍卫走出房门,这间小小的房内便只剩下了萧必安和子书岁两人。
子书岁将湿透后变得厚重的大氅解开脱下,身上的白裙吸了水,贴在身上,将那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曼妙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
萧必安没料到她会在此时脱下大氅,视线偶然间落在她的身上,他眸光幽暗,沉声道:“穿上。”
“啊?”子书岁假装不知,一脸无辜,“表哥,很重,而且很冷。”
“冷也穿上。”他不容拒绝地说道。
那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被烈火烧过的焦木,透露出一丝沉闷和压抑。
“好吧。”子书岁嘀咕一声,又将厚重的大氅披在了肩上。
萧必安垂眸,不再看她。
房中的炭火被烧得噼啪作响,偶尔还有一两颗小火星爆出。
室内的温暖上升,但子书岁却真的冷。
远侍卫一时半会儿没回来,萧必安也不说话,子书岁琢磨了会儿,觉得还是得说些违心的话,吸引他的注意。
于是小声唤道:“表哥。”
萧必安听见她如小猫撒娇般轻柔的声音,望向她。
两人面对面坐着,可萧必安人高坐得又直,而子书岁因为冷,整个人都弯了腰,努力靠近炭火堆,故而萧必安是俯视着她的。
见她小脸被冻得惨白惨白,嘴角却弯起,对他说道——
“如果刚才陆公子没有救我,你会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