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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在小路上,宁心安亦步亦趋跟着,如以往在千岁府时一般,
  “原没想过,千岁竟然会喜欢看话本子。”
  周元景走在前头,她便像往常那般,主动引起话题,让气氛不那么冷,
  他定不会在意这些,可她害怕呀,若是不说话,她还是无法面对周元景带来的压迫感,平时她便经常拍马屁,
  只是今日,连拍马屁她都有心无力了。
  “这些写话本子的人胆子可真大,竟敢编排千岁,”
  想起那话本的书名,是让看过一眼都能令人窒息的程度。
  “呵,敢将香囊丢到本座身上,你的胆子也不小。”
  周元景声音清冷,嗓音轻哼。
  “我……”宁心安语塞,这事本不是她做的,可如今却也不能将孟繁珠供出来,若是被他发现,后果她承担不起,“千岁、”
  她沉默着说不出话,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怒意,可却像在讽刺,她一时猜不透他话里意思,只是又听他说:
  “本座瞧那方星楚,倒是很喜欢你呢,到了皇宫还将你挂在嘴上。”
  方星楚,她并不在意,此时也不知千岁是何意思,只能尽心地回答他的话,
  “只是相中这副皮囊的肤浅之辈罢了,千岁何足挂齿。”
  “千岁近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声音顿了一下,宁心安又重新开口,她本不敢询问,可不知怎的,脑子似抽了一般便问了出来。
  “无,便是有,也不是你能解决的。”
  她知,便是他有,又凭什么会告诉她?
  即便她只是想为他分担,或者只是逗他开心,她也没有那个权力。
  “千岁说的是。”
  听到他的回答,宁心安默了默。
  她的心情忽地低落下来,想起来她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心中不觉抽痛了一下,
  那孟君屹带她来此,并不是真的要给她寻几个贴身丫鬟,而只是……
  “千岁,您没有,我倒是有件事比较棘手,前几日封后大典,我的身份险些泄露,许是因为我与那护国公府嫡长女许若芸幼时有些恩怨吧,
  不过九岁那年入宫赴宴,不小心与她有过误会,如今她贵为皇后,却未曾想,竟还能再从她的口中听说我的名字。
  只是这下子,倒是惹了些麻烦……今日那大理寺少卿带我来了南街,说是去寻两个粗使丫鬟贴身伺候,恰巧遇上了、”
  “镇北侯府之人。”
  在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顿了顿,镇北侯府之人几颗字说完,是她无尽的沉默。
  “千岁,我的身份该如何办?”
  她垂下眼眸,放轻自己的呼吸,才让自己勉强缓过劲儿来。
  “哦?”周元景静静地听她说此事,眉毛微微蹙起,“镇北侯府之人?如何了。”
  “……”她哽咽了一下,一时没回答上来,只是这一下,却令她有些绷不住了。
  周元景顿住脚步,回头看她,那双青金色的眼眸直直望向她漆黑的双眸,明明通红了眼,却还在假装无事发生。
  眼中无泪,那嗜血般的眼神似乎充满恨意,他却能看到她的脆弱。
  他忽而笑了笑,居高临下看着她,
  “哭了?”
  “没、没有。”她眼神慌乱,垂眸掩饰自己的悲伤。
  “看来当初那个奄奄一息,被镇北侯府抛弃的人已经不在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
  被他这般问,宁心安隐下心中的悲痛,不敢看他,却也不作回答。
  “杀便杀了,自己尚且顾不到,还想着顾别人,你很仁慈吗?”
  仁慈?
  她仁慈吗?正如千岁所说,她已经不是现代社会的一份子了,那如梦境般的十八年,对她的束缚早已寥寥无几,她杀过的人,还少吗?
  其中不也,包括了自己。
  “是,千岁。”她的声音坚定了几分。
  其实他知,宁心安对镇北侯府还留有感情,但他就是要激一激这小丫头,
  而他的话,也减轻了宁心安多有的负担。
  “护国公的女儿,不过是个陪葬品,何须在意她,本座自有办法,你无需担心。”
  不知为何,这句话似在为她撑腰,她知道,只要千岁开口,她才能找到主心骨,眼中之泪瞬间流了下来,
  这一刻,她的心四面楚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沦陷,可她不清楚,
  她倒是痛恨现在的自己,失了周元景什么也不是,可她却又如此依赖。
  周元景转身,撞进她那一双眼,她的眼睛夹杂着太多的感情,似要把他吸引进去沉沦,
  可仅仅一瞬,他即刻清醒,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继续在庭中走着。
  “天色已晚,不急着回孟府?”
  “不急,”
  再抬起头,天色已然全黑,夜间也吹起了微凉的晚风,两人在亭台里下棋,你来我往,不遑多让。
  方才的那一番谈话,倒是淡去了不少她对香音的悲痛,或许只是短暂地麻痹自己,至少她知道,如今她自己也不愿提起。
  宁心安执白子,斟酌着不知放哪,其实她已然知道了结局,知自己定胜不了千岁,
  执着白棋的手很是窘迫,她知道,自己每一次看似聪明的布局,在他眼里只是她傻傻入坑的挣扎罢了,
  许他就是想看自己像个傻子般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脸色释然,还是将子落入他留给她的唯一出路,即便,那也是条死路,她能留多久,全是他说的算。
  “千岁、我太笨拙,看来还没资格与您下棋。”
  她自诩还算聪明,利用现世的知识,帮宁成远从将军混到了大将军,甚至封了爵位,从镇北大将军变成了镇北侯,
  她原以为,五年前的事让自己看清了这个朝代的黑暗,本就不是她一个现世人能够改变的。
  就像耍小聪明一般,到了最后,却还是一无所有。
  可自从跟了九千岁,她才知道,如镇北侯府的那些事数不胜数,她所受的罪,在其中不过冰山一角,斗智斗勇,她比不过一个身居后宅的女子。
  若说他们都这般手段高深,那九千岁便可以说是这些人里的最后赢家,
  他的心八面玲珑,又身居高位,基本没人敢给他脸色看,便是皇帝,需得看他脸色行事。
  她畏惧是应该的。
  “确实笨拙,”周元景将黑子落在了另一处,并没有将她赶尽杀绝,留了她一条生路。
  可宁心安却受不住了,她想收住却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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