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下去罢。”
“是。”她弱弱回了一句,便只能起身离开,面上依旧是不解。
她也很讨厌时不时便哭给人看,可是,师傅说了,哭,除了对千岁没用,对其他人,总是能起到作用的,比如,她是成功令孟达厌烦了,这也算是有用了吧。
刚走出正堂,宁心安便已想着出府了,真要她一直待在那肃清院,她是做不到的。
只是才到外院,她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扣住肩膀,她瞬间将肩膀往后一撤迅速伸出右手扣住那只手腕狠狠往下一压,瞬间将其挣脱开来。
“大哥又怎么了?今日是我哪里又惹了你?”
“便想不到,你竟是个如此善变的人,在父亲面前,是一般模样,在我面前又是一般模样,
真是八面玲珑,不可揣度,”
“嗯,倒是多谢大哥夸奖,大哥何必花费心思来揣度我,先前我已经告知大哥我的底细。”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刚刚孟君屹力道可不小,此时她的肩膀还麻着呢,隐隐有痛觉传来,她的脸狰狞了一下,不满地看向了孟君屹。
“大哥若是无事,我便先离开了,不奉陪。”
“你要出府?”
“是。”
“跟我一起。”
说罢,孟君屹便走到了她的前头,经过她身旁时一把拉起她的手,朝着孟府大门方向走去。
“做什么?”
她嫩白的手腕被他扣住,于他来说,这只手便像竹竿一般,轻轻一捏就碎掉,可柔若无骨的手腕,却叫他放松了力道。
出了孟府,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她也只好跟着上了马车。
这回孟君屹倒是直接将她带去了南市,看着车窗外陌生的街道,宁心安有些好奇。
“大哥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南街。”
南街,也是京城最大的奴隶市场,先前她便想来这南街买几个顺手的丫鬟回去,
可惜因为姜兰英的原因,她这段时间将春华和秋实放走后,身边一直没有贴身侍女照顾。
“你既不喜欢孟府的下人,便来这里挑几个回去吧。”
“多谢大哥。”宁心安朝她感谢地笑了笑,内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两人下了马车,便去往人牙子聚集最多的一处,
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笼子里,有的关着三五个人,有的似乎是刚刚被人买走了,还有的便是一个人的笼子,但这种笼子里的人看起来便不同寻常。
宁心安瞧着笼子里蓬头垢面的妇女小孩儿,年纪与她一般大的也有,甚至是比她还小,还有些身强体壮的男丁,不过看着也瘦骨嶙峋了。
“这位姑娘,想挑个什么样的奴隶回去做丫鬟呢?”
人牙子赶忙上前来招呼宁心安,不过瞧见他那谄媚的笑,她的身体便感到一阵恶寒。
“随便看看,你不用管我。”
宁心安说罢,便独自往里走,心中却在盘算着孟君屹的想法。
孟君屹跟在她身后,瞧着她面色不虞,不过却还是镇定多了,若是寻常女子,见到这番场景,估计要哭诉一番,且这边寻常也少来人。
宁心安走着,似也在认真挑选,
脚步停顿,她在一笼子面前驻足,只觉得笼中那奄奄一息的女子似乎有些面熟,
不过女子蓬头垢面,身上只是一件单薄的中衣,已经破烂不堪,衣服上也满是血迹,人似疯了般蜷缩在笼角。
“怎样?可有相中的?”孟君屹走到她身后,瞧着那笼中蜷缩的女子,脸上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心安谢了大哥的好意,再容我挑挑。”
瞧见他的笑,宁心安总觉得心中有一口闷气,一直不上不下,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她也想不到能有何事,也猜不透今日孟君屹带她来此的目的。
“再去那边看看吧。”
抬脚正欲走,笼中突然发出一阵巨响,她还没反应过来,洁白的裙角便被那只沾满泥泞和血迹的手抓住,死死拽着不让她走,
嘴巴发出似嘶吼般的声音,许是太过急切,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像兽语呢喃,宁心安听不真切,对她的举动感到害怕,
“放手!”
宁心安用力扯回自己的裙角,不知这奴隶在发什么疯,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
蓬头垢面的女子缓缓抬起头,面上已是遍布疤痕,此时她的眼中满是泪水,
她的嗓子坏了,只能咿咿呀呀发出声音,像是很迫切的样子,虽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可宁心安一眼便认出了这人。
两人四目相对,记忆中那双澄澈的双眼,如今变得这般浑浊不堪,
死死拽住自己衣角的手是一大片烫伤的伤疤,蜿蜒在整片手臂,如蠕动的蛆一般骇人。
宁心安嘴巴张了张,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她哑声片刻,对着旧人的名字久久喊不出声。
“怎么,妹妹是认识这人?怎的这般惊讶?”
孟君屹眼神不屑,垂眸看了眼地上比蝼蚁还不堪的女子,面上全是冷漠之色,又重新看向宁心安,眼中满是算计,便等她自露马脚。
宁心安缓缓转过头,看向孟君屹,眼神变得幽深,瞳孔收缩,眉毛都紧了几分,虽看着淡漠,可眼中似乎流露出一股杀气。
“大哥、这人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看着怪可怕的,”
眼神重新落会囚笼中之人,她的声音不禁染上几分悲伤,一瞬不瞬盯着牢笼中的人似在回忆些什么。
香音听到男人那似要将人凌迟般冷漠的声音,缓缓抬头看过去,在瞧见那男人的面容后,是满眼的恐惧,
抓住宁心安衣角的手无力垂下,又立马缩回了最里面,颤抖着双手捂住自己的头。
“妹妹喜欢这奴隶?不若将她带回孟府,如何?”
“大哥此话怎讲,这般容貌尽毁之人,放在身边是为了恶心我吗?”她何尝听不出,孟君屹此番,是为了试探她。
“我知大哥一直不喜欢我成为孟府义女,便也觉得我只配这般的奴隶罢,并非真心为我挑选侍女。”
孟君屹挑了挑眉,并未理会她的回答,自顾自又问了一句。
“妹妹觉得,这贱奴与你的故人,相似吗?”他的声音像一根尖刺,狠狠扎在宁心安心上,明知故问般去套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