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虽很少和女孩打交道，然而性子说一不二，不容拒绝。牛芳芳推拒不过，羞嗒嗒地收下了。她觉得自己又不是亲戚，还收人家红包，占了人家便宜，怪不好意思的。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等她们离去后，凌志凑过去问，“娘，那女孩是谁？”
　　母亲笑，“你也觉得那女孩不错？跟你姑妈一个村的，叫牛芳芳，人年纪有点老了，25岁了，但有高中文化，文化人哩。”
　　凌志闻言，有些讶然，这牛芳芳一点儿也看不出25岁。她皮肤细腻，气色也好，身段姣好丰盈，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看着就心热。25岁怎么了，他也22岁了，搁村里也算光棍了。女大三，抱金砖。这块金砖，他抱定了！这么多女的，凌志一个也没看中，只有牛芳芳合他眼缘。
　　......
　　另一旁，凌静怡好好溜达清和村一圈，可惜没找着牛棚，也没找着柳守义，失望而归。
　　凌志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他看中牛芳芳后，迅速找了村里远近闻名的媒婆，希望媒婆代他上门说说好话。
　　王婆瞪大眼睛，好奇地问：“哪家的姑娘？”
　　别看凌志种田干活不积极，但人时不时给家里带肉吃，酒量好又不酗酒，孝顺又不愚孝。早些年，凌志父亲在外边受气，回家想打老婆出气，却被年仅十八岁的凌志威胁：“你敢打我娘，我就给你脑门开瓢！”
　　再者，凌志可是独一栋砖瓦楼，又和大哥分家，娘也是个好相处、不压迫儿媳。就凭这些优点，凌志早就是清和村热门女婿人选，王婆给凌志做媒做了好几年都不成，凌志总说没感觉。
　　王婆也搞不懂，这结婚不就是搭伙过日子，还要啥虚无缥缈的感觉？
　　“隔壁清平村牛家的，牛芳芳。”凌志把给媒婆的猪头肉放到盘子里，连带花生，米酒，一块儿盛了上来。
　　他做人向来大方。别人请媒婆，事成了才给钱。他事前就备了猪头肉，花生，米酒，都是王婆爱吃的。
　　王婆吃着肉，喝着小酒，别提多惬意，“想起来了，这户牛家可不好打交道，人家父母要求高得很，眼睛长到头顶上去。”
　　“哦，怎么个高法？”
　　凌志不以为然：“我怎么听说，连李铁柱去求娶都肯嫁女？”他还是有自信能胜过李铁柱。
　　“人家父母觉得自己女娃可是高中毕业的， 彩礼必须得有三转一响。缺一个也不行，还得是凤凰牌自行车，上海梅花牌手表！”
　　即使是城里，能同时拥有这四大件的家庭都凤毛麟角，连最有钱的工人家庭，都得省吃俭用好几年才买得起。
　　凌志听了也咋舌，三转一响，他也能弄来，就是这凤凰牌自行车和上海梅花牌手表，那真是难上登天。凌志质疑：“李铁柱出得起？”
　　王婆也疑惑：“李铁柱不可能出得起，这样，我再去牛家探探口风。”
　　凌志笑，“王婆，我的婚事拜托您了，多替我说好话啊！三转一响我弄得来，就是凤凰牌自行车、上海梅花牌手表搞不了。等事成了，再给您封个大红包。我为人您也晓得，我不是说大话的，我说到做到。”
　　再拖下去，牛父牛母也怕牛芳芳砸手里。好不容易有“冤大头”乐意娶，当场就答应王婆说的条件，说定了婚事。
　　牛大嫂牙龈都快咬碎了，这小姑子都那么老了，居然还有年轻仔要？听说家里条件还挺不错，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
　　三月晴天，日历，宜嫁娶。凌志今天办婚礼，婚礼仪式简单却热闹，他人缘好，浩浩荡荡的村民都来庆贺。
　　一大早，凌志便穿上新衣服，骑着辆自行车到清平村的牛家，春风得意地把牛芳芳接回来。
　　牛芳芳提前早起，由凌静怡帮她绞面梳妆，仍是麻花辫，红棉纱绑蝴蝶结点缀。她还给牛芳芳化了层淡妆，勾得旁边女眷们移不开眼，
　　“静怡，你好会化妆啊！等我结婚了，你也给我化妆行不？我拿的确良面料跟你换！”
　　“我也是我也是！我用老母鸡跟你换！”
　　“我用棉花跟你换！”
　　一个蓝衣小姑娘瞅着也心热，左思右想也没啥能换的，脱口而出，“我拿我哥来换！我哥可以帮你种田！”
　　众人噗嗤一笑，纷纷打趣，“这也成？你哥知道被你卖了吗？”
　　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凌静怡却格外想念柳守义。回来这么久，她还没找到柳守义。上辈子他们在G市相遇，不知道这次婚宴会不会在宾客里看到他呢？
　　......
　　凌志家房屋、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一尘不染，大门贴好喜联：夫妻双方同革命，一心一意搞生产。凌志还费尽心思，提前一晚用红色丝带给院子里的鸡鸭绑上蝴蝶结，看上去喜庆又搞笑。
　　婚宴上宰猪杀鱼，有鸡有鸭，八个热菜，五个凉菜，很是大手笔。稀罕的糖果，饼干，每桌都放有一盘，大方得很。寻常人家的春节，吃得还没这次婚礼上的丰富。
　　村里很多人一年都沾不上两回荤腥。这次见了桌上的硬菜，笑得露出牙肉，喜庆的话如泉水涌现——“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恭喜新郎抱得美人归！”
　　婚宴很淳朴，没有闹婚礼之类的恶俗。仪式也很简约，却充满欢声笑语。牛大嫂在人群中吧唧吧唧吃着肉，“我这小姑子，命真好，都老姑娘了还能嫁凌志这样的好小伙。”
　　凌静怡觉得刺耳，出言反驳，“我倒觉得我表哥命好，芳芳可是高中毕业。”
　　牛大嫂简直酸死了，凌志和牛大哥比，牛大哥算个屁！没人家凌志高，没凌志好看，没凌志家底好，也没凌志有本事。
　　牛大哥矮胖矮胖的，皮肤又黝黑，像个黑土豆，性格还不好，说他几句就生气，抄起凳子打女人。要不是牛母拦着，牛大嫂早被打了，她一直冷眼瞧着，看牛芳芳能嫁谁。
　　若能恢复高考，那小姑子还能是飞出山村的金凤凰。但现在工农兵大学名额都被男的占了，迟迟轮不到小姑子。没想到真是命好，牛大嫂恨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