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母沉着脸出去。她清清白白的大闺女,不能染上什么坏名声,否则怎么嫁城里人,怎么要彩礼?家里可还等着靠这笔彩礼给儿子买房!
凌静怡也跟着走。一想到这癞头汉把好友牛芳芳家暴而死,凌静怡恨上心头。她还没找这烂人算账,结果这人却有脸上门闹事。
凌母偏头看向比她瘦弱的女儿,细胳膊细腿,看起来风一吹就倒,“你安心在屋里待着吧,省得添乱。”
凌静怡笑了笑,“娘,我一起去吧。”正好她手痒痒。
大姐也欲跟着,被凌母拦住,“你继续腌咸菜去。”
院子里的鸡鸭都睡得东倒西歪的。夜色如墨,静谧似海,奈何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平静。一开门,便冒出一张面色涨红,酒气熏人的脸——李铁柱。
他四方脸庞,身材中等,穿着一件旧青布棉袄,吐着大舌头,瞪着死鱼眼,上下打量她们一番。
呵,两个女的!一老一弱,手无寸铁,不足为惧。酒意上头,他大声嚷嚷,“我讨牛芳芳做老婆,你多什么嘴?小贱人!”李铁柱屈着身子向前,酒气更浓重了,像放了三天三夜发臭的海鲜味,熏得人想呕。
凌静怡被他指着鼻子骂,“婊子!我招你惹你了?”
李铁柱越看越发觉这妮子长开了,前凸后翘的,他黏腻的目光贴到她身上:“你把我老婆弄没了,就拿你赔给我!”
凌静怡:“......”
没想到这人的人品低劣得超出她想象。
连听了两句侮辱人的脏话,凌母火上心头,抬手一记耳光,“你给我放尊重点!别跑来这里撒野!你哪来的脸惦记我女儿,我凌家不是吃白饭的!”
李铁柱见凌家男人还没回来,向来欺软怕硬的他语气更差,“你个半截身体快入土的敢打我?臭不要脸的贱货!给脸不要脸!”
他近前一步,扬起手来,却被凌静怡一手制止,动弹不得。
李铁柱更气了,还未出手,在凌静怡的柔声细语中,便被她狠狠扇了几巴掌,“我娘说得不对吗?还好意思找上门来。脸皮比城墙还厚。”
凌静怡骂了后仍不解气,又狠狠推了他一把,“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啥本事也没有,脸就一张,不能省着点丢吗?”
李铁柱只觉脸极度肿痛,脑袋天旋地转,鼻血也喷射而出——这死女人怎么力气这么大!他身体一晃,烂泥一滩跌倒在地,吃了一地尘土,狼狈不堪,飞溅的鲜血触目惊心。
凌静怡又踩了他一脚,替上辈子的芳芳出口恶气,“这人啊,没文化可以学,长得丑可以整,你心眼坏成这样,真是没法救。回你的下水道继续当老鼠去吧!”
李铁柱焖哼一声,只觉着这力气跟被车碾过一般,痛得他五脏六腑都苦不堪言。等他艰难爬起来后,还未出声——
“谁敢在我凌家闹事?”凌父回来了,面色铁青,怒目而视。凌父比他足足高一个头,双臂都是结实的肌肉,孔武有力,身躯壮硕得像一堵墙。
听说凌父一人就能猎一头野猪!李铁柱不禁露怯,结巴着,“对不住,喝昏头了,我这就走!这就走!”他顶着鲜明巴掌印,连滚带爬地跑了,火烧屁股一般。
跟在凌父后头看热闹的村民,只看到李铁柱匆忙逃走的背影,哄堂大笑。
村里没有秘密,谁家有点风吹草动,连村里路边的狗都知道几句。第二日流言传遍两个村——昨晚李铁柱上隔壁清平村凌家闹事,反倒挨了凌母两巴掌,逊啊!
......
李铁柱昨晚被猛然推倒在地,一觉醒来腰疼腿痛,龇牙咧嘴。太阳快晒屁股了,他被迫躺在床上休养生息。一站起来,哪哪儿都痛。
好事的村民借着探望的名义,眉飞色舞,眼里满是兴味,“李铁柱,真的假的?你连个女的都打不过?”
李铁柱面色涨红,感到耻辱。害他这么惨的,居然是看上去娇弱无比的凌小妹!他哪好意思往外说?一个大男人被病西施一推就倒,说出去多跌份。他不合时宜地庆幸,与其传出被凌小妹推倒,还不如被传是凌母扇他巴掌。
......
清平村这边,牛芳芳一大早顶着大嫂的满天谩骂声,提着自己做的米糕准备出门。
牛大嫂惦记牛芳芳做的米糕一晚上了。以为能拿来给自己吃,再给小孩分点,没想到却是牛芳芳拿去给外人的!牛大嫂气急了,恶狠狠地骂着,面容狰狞:
“赔钱货!”
“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没心肝的,自家都没得吃还充胖子把米糕送外人。”
牛大嫂憎恨地盯着牛芳芳手里的米糕。
这个小姑子也真是,赖在家里那么久,村里的唾沫星子都快淹死人。牛芳芳倒好,充耳未闻,自顾自行事,连米糕都拿去讨好凌家那病西施!
牛芳芳装聋作哑,也不是第一次被骂了。一开始她还难过,久而久之,都听习惯了,不痛不痒,骂就骂呗,也不会少她两块肉。她顶着怒骂声出门,找凌静怡去了。
没想到都这个点儿了,这个懒妹还在睡,睡得昏天暗地。
凌静怡被牛芳芳摇醒,一脸不爽地半睁着眼睨她,头顶炸毛,像愤怒的小鸟。
牛芳芳干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晚李铁柱没伤到你吧?”
凌静怡发困,睡眼朦胧:“就这点小事儿,他一个软脚虾,还想伤到我?”
“没事就好,可把我担心坏了。”牛芳芳把米糕搁在一旁,真情实意地感慨:“诶,幸好你劝我,李铁柱我是不敢嫁了。一个大男人居然上门来找事,没想到他这么小心眼。”
牛芳芳也不是蠢人。她拒绝李铁柱后,李铁柱没胆子上她家门闹事,无非是那晚她爸她大哥、二哥都在家,凌父却还没回来,以为女人更好欺负罢了。这样的烂人,嫁过去反而糟糕。
凌静怡赖在床上,嘟囔着,“你不嫁就行。”
牛芳芳挠她痒痒肉:“起来啦,该去挖冬笋了!”
大年初一,正是挖冬笋的好时节。记挂着还要提冬笋去清和村拜访表哥,同时找柳守义的下落,凌静怡终于舍得起床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