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慎原本是想来看看沈淮序醒了没有的。
但刚到门外，就听到裴深嚷嚷的话，便走进说了方才的那句话。
闻声，沈淮序侧眸望过去，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好像昨天拿着剑要刺祝明慎的人不是他一样。
而祝明慎看着沈淮序一如往常寡淡平静的面容，心里本就没怎么消下去的火又有点复燃的趋势。
可他又想起谢婉宁离开时说的话，深吸了口气给压下。
裴深很自觉地退出殿外，让两人单独交谈。
然而自祝明慎坐下后，谁都没有先开口。
殿内一股诡异的寂静在蔓延。
沉默许久，祝明慎神色复杂地看向沈淮序。
“昨夜……你是打算让阿姐杀了你吗？”
沈淮序一怔，抬眸望向他，眼神中有一瞬的茫然。
但很快，他就想到什么，复而垂眸轻笑了声。
低喃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确很聪明。”
祝明慎听着，知晓他这是承认了，眸底的情绪变得复杂。
正要再说什么时，沈淮序却先淡淡出声问道。
“她去哪儿了？”
祝明慎顿了下，面色坦然从容：“我不知道。”
沈淮序双眉皱起，显然不相信他的回答。
可四目相对，祝明慎未有一点慌张。
他直视着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阿姐离开的这一年，我从未让人寻过她的消息，因为只要平安，她会给我写信的。”
“就连阿姐这次返京我都丝毫不知，若不是你那天突然来问我阿姐是不是真的死了，我不会起疑心让人去查，也不会任由阿姐被你关在王府半月。”
话落，沈淮序皱着的眉心却是更紧。
他喉间发涩：“她在皇宫里长大，被保护的很好，你就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在宫外？”
闻言，祝明慎神色瞬息万变。
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沈淮序：“在父皇逝世之前，阿姐的确被保护得很好，但后来呢？”
“无论是身为弟弟的我，还是身为夫君的你，都没能让阿姐依靠。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反而让她遭遇了普通百姓或许终其一生都遭遇不到的痛苦。”
“你觉得，她还会害怕什么？”
祝明慎的语气很淡。
但并不妨碍那一字一句化作利刃，狠狠地在沈淮序的心上剜过。
是，谢婉宁与他成婚的那三年，都经历遭遇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先帝的嘱托、皇位与江山、鸠毒之酒、余毒缠身、对朋友的愧疚，还有身为夫君的他的刻意冷漠。
谢婉宁从前灿烂的笑容，就是因为这些消失的。
所以她昨夜说的那句：“我不顾一切想要逃离这里，都是因为你，沈淮序。”
也是真的。
想到这儿，沈淮序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比昨夜听到谢婉宁说的那些话时好不了多少。
但祝明慎看着他如此模样，并不觉有什么。
他们本就应该为此感到痛苦，因为他们伤害谢婉宁太多。
他一年前正是想到这些，才决定让谢婉宁离开皇宫，至少剥去长公主的身份，她在宫外不会再有重担，可以过得开心一些。
寂静间，祝明慎淡凉地打破了沉默。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沈淮序：“阿姐如今已经不是长公主了，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再去打扰她……若你也想她能快乐些的话。”
沈淮序始终垂着眸，没有再说一句话。
没等到他回答，祝明慎也不在意，直接抬步向外走去。
可就在他要跨过殿门的那一刻，身后却传来了沈淮序的声音。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寡淡，但足以听清——
“我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