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琬冷着一张脸,越过他们朝外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裴琬上了马车,直到驶出去很远,她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如画这才敢开口询问,里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虽然会武,可那会儿全神贯注的看着外间的人,加上没有亲眼瞧见,所以不大明白。
如诗将事情的始末同她说了一遍,如画顿时气愤道:“呸!猪狗不如的东西!老爷和夫人对待下人一向宽厚大方,月例给的都比别府高的多,他竟然为了一点银子,就动了谋害之心!该死!真该死!”
说完这话,她看向裴琬道:“小姐银票烧的好!还想换个地儿,拿着谋害主子的银子享受荣华富贵,简直就是做梦!”
如诗跟着点头:“小姐没有废了他们,已经是仁慈了!”
如画见裴琬没有说话,犹豫着开口道:“小姐不是心疼那五百两银子吧?毕竟咱们府上也不宽裕。”
裴琬闻言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道:“那是谋害我爹娘的银子,别说用了,拿着我都难受的紧。”
如诗和如画闻言,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是啊,唤作她们也定然如此,那银票还烧的好!
如诗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姐怎知,那包裹之中有银票的?”
裴琬叹了口气,伸手掀开车帘一角,看向车外淡淡道:“道理很简单,她既然敢举家搬迁,必定得有所依仗才能确保往后的生活。”
“而她身为平民百姓,亲朋好友也无发迹之人,唯一的可能,便是手中有足够的银子。如今钱家乃是她在当家,银子必然在她身边,不是在包裹里,就是在她身上,我只不过随便选了一个可能罢了。”
此时街道旁,已经有不少商贩出摊了,门口也有些铺子开始开门营业,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五百两银子,于现在的永誉侯府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或许在旁人看来,她即便不要,也可以将这些银子散给穷苦之人,或者做些善事。
可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冷静对待,那些银子,她沾手都觉得脏!
唯有一把火烧了,才能稍微泄了她心头那把憋屈的怒火。
武安侯府。
武安侯府不仅是权贵之家,而且府上几房都是圣眷正浓,姻亲更是朝中权贵,根基颇深。
别说是查了,就连武安侯府的大门,她都进不去。
无权无势,毫无依仗。
她到底要如何,才能在满是权贵的京城,为临儿保驾护航,查出真相,让杀害父母的凶手血债血偿?!
裴琬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之时,目光落在了街边一栋富丽堂皇的三层楼阁上。
琳琅坊。
她心念一动,转眸看向如诗道:“长公主送我的红宝石头面,那个锦盒的底部落款,是不是琳琅坊?”
那套红宝石头面是如诗收的,听得这话,她连忙点头道:“是的,据奴婢所知,这琳琅坊好似与长公主有关,京中贵妇的饰品大都出自琳琅坊。”
裴琬闻言嗯了一声,转头看向那富丽堂皇的三层阁楼,看着它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收回目光,放下了车帘。
她想,她或许找到办法了。
回到院子的时候,谢临已经起身很久了。
瞧见她回来,顿时有些委屈的嘟了嘴:“阿姐去了何处?临儿等了许久!”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裴琬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阿姐外出办了点事,好在没有耽误与临儿用饭。”
谢临轻哼了一声:“临儿已经长大了,自己用饭也不打紧。”
裴琬闻言,故意逗他:“那正好,阿姐事情还没办完,要不,你今天就自己用饭?”
谢临一听顿时急了,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又羞又恼:“阿姐!”
裴琬有点被他可爱到,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小脸,然后牵了他的手朝屋内走:“临儿虽然已经长大,可以自己用饭了,但阿姐还是想跟临儿一起用。”
谢临闻言又高兴又别扭的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阿姐用吧。”
听得这话,裴琬顿时笑了:“勉为其难这个词用的很是贴切,小夫子,你越来越厉害了。”
谢临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那是当然,我可是小侯爷!”
小小的人儿,傲娇的模样,顿时将众人都给惹笑了,驱散了心头那点阴霾。
用完饭休息了一会儿,谢临便跟着如画去练功了。
如诗如画和裴琬都是在道观长大,裴琬懒得紧,不愿练功,便将如诗和如画给推了出去,美其名曰,真正的高手,都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没有自己动手的。
师父们见她人小鬼大,万事自有主张,便也随她去了,专心培养如诗和如画二人。
如诗资质平平,但能说会道,如画却是个练武奇才,下山之前,就连师父们也不是对手了。
而裴琬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会些拳脚功夫,勉强能对付一般人,而且最多一两个人,几乎等于没有。
谢临走后,裴琬将墨止的玉佩拿了出来。
如诗笑着道:“小姐是在睹物思人?”
裴琬看了她一眼,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对啊。”
她的坦率,让如诗微微一愣,但随即一想,自家小姐一向如此。
她刚要说话,便看见裴琬忽然手一松,手中的玉佩便直直的落了下来,吧嗒一声,摔成了两半。
裴琬一脸惊讶的看着地上的碎玉:“哎呀,手滑了!”
如诗:……
若她不是亲眼看见小姐故意松的手,她差点就要信了!
如诗看着地上的碎玉,怎么也想不通:“小姐不是极喜爱这枚玉佩么,这几日得了空都在手中把玩,怎的忽然……”
就摔了呢?
“玉佩只是死物。”
裴琬弯腰将地上的玉佩捡起,拿出帕子小心的包裹好:“我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一枚玉佩而已。”
说完这话,她看向如诗道:“备车,随我出去一趟。”
如诗闻言,一边去拿帷帽一边问道:“小姐怎的又要出门?可是要去惩治姓钱的那一家子?”
“一人做事一人当,赃款已经毁了,钱家从今往后与侯府再无瓜葛。”
裴琬接过帷帽戴上:“我出门,是去琳琅坊。”
“琳琅坊?小姐是要去买饰物么?”
如诗劝道:“那间的东西都很贵,府上已经捉襟见肘,小姐要不再考虑考虑?再说了,小姐这般貌美,不用饰物也已经艳压群芳了!”
“谁说我是去买饰物了?”裴琬抬脚朝外走去:“我是去修玉佩。”
“啊?”
如诗傻了眼,先摔后修,这是……
觉得候府还不够捉襟见肘,摔着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