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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直是宋婉江想不明白的事情。
  虽然她从未见过那位外祖父,但江中郡守吴太安疼爱幼女一事,宋婉江幼时也有所耳闻。
  而她母亲,便是吴家嫡女,吴郡守曾经的掌上明珠。
  可自她记事起,就从未见母亲与江中那处有过联系,甚至她偶然一次问起,都被母亲呵斥了一句。
  宋婉江瞧着那时母亲泛红的眼,后来便再也没有提过。
  可明明有这样的外家,宋府却仍旧能如此嚣张的欺辱她们母女,宋婉江思来想去,总觉得这里头兴许藏了些事。
  “这,约莫也是夫人骨子里头的倔...和后悔吧。”
  灵溪瞧了眼紧闭的屋门,将宋婉江请到了旁侧一些,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开口。
  “其实老爷那时迎夫人进门,算不得明媒正娶,因为郡守大人,从未同意过这门婚事。”
  宋婉江听闻此话并不诧异,她幼时被赵氏羞辱时,也听过这样的说法。
  “可就算外祖父那时不同意,这么些年过去了,江中那处难道没有软下半分吗?”
  “其实奴婢也不懂,那时奴婢跟着姑娘虽没多久,但郡守大人对夫人的疼爱也是有目共睹,包括给夫人准备的嫁妆,饶是断绝了父女关系,也依旧没有少半分,可来了这北安城后,奴婢确实没收到过任何江中吴府送来的信件。”
  顿了顿,灵溪又接着说道:“其实姑娘刚出生那年,夫人曾让奴婢送过两封信,可两次都未有回应,夫人便觉着,是她让自己的父亲母亲寒了心,从此便熄了再和那处送信的心思,后来夫人过得愈发不好,也就渐渐变成了如今的性子。”
  宋婉江听后眼眶酸涩。
  她母亲那时敢为爱同家中反抗至如此地步,又何尝不是仗着外祖父对她的疼爱,可如今,却过成了这般境地。
  “进去吧,此事先莫向母亲提起。”
  “是,姑娘。”
  灵溪走后,宋婉江心中却是越发不解。
  她自记事起,宋程风便没给过她多少父亲的疼爱,后来赵氏越发受宠,连弟弟的出现也不过是一场意外。
  可她母亲不同。
  江中吴府的家风,她也有所耳闻,只是母亲对此只字不提,她便更没有去打听的心思。
  何况宋程风的所作所为,饶是外祖父再恨女儿不争气,也不应该会是如此置之不理的态度。
  想罢,宋婉江又叹了口气。
  如今她已经嫁了人,虽说以后她并未打算在左相府待下去,可眼下府中只有母亲和弟弟,若是不想办法替他们找些依靠,那往后的日子...
  宋婉江回到屋子里时,床榻上的母亲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虽依旧是一副瘦弱不堪的模样,但瞧过来的目光里倒是多了几分清明。
  这让宋婉江忍不住在心底惊叹起太医的医术。
  “江姐儿,过来陪母亲坐会儿。”
  吴氏一只手拍着宋照林安抚,另一只手微颤着抬起,朝她招了招。
  “江姐儿这些年,憋坏了吧?”
  “母亲...”
  “适才,我确实有些不可置信,可更多的还是愧疚,是我没照顾好你和你弟弟。”
  吴氏笑了笑,唇角因着干燥起了些皮,凹陷的脸颊上双眼微微凸起,瞧的人十分心疼。
  “可我眼下,也不知如何才能护得住你和你弟弟,若是那时...”
  声音停了半晌,吴氏似不想多提,眼眶中又溢出了水光。
  “罢了,提那些作甚,眼下我们娘仨都活着,便是幸事,再等等,等我这身子好一些,那嫁妆之事,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会给你和林哥儿补上。”
  似是没想到母亲能这般快的想开,宋婉江愣住,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褥子上。
  “都已经嫁了人,还在林哥儿面前哭成这样,也不怕羞。”
  “不怕,在母亲面前,女儿什么都不怕...”
  宋照林也从适才的害怕中缓了过来,他看着一旁的姐姐,伸手去扯了扯她的衣袖。
  “只是说起这些,我还是有句话想问。”
  宋婉江回握住林哥儿的手,红着眼睛看向母亲。
  “母亲您说。”
  “我们江姐儿在那左相府,可是...可是受了许多委屈?”
  ......
  魏庭鹤回到左相府时,夜色只余下寒霜。
  他等到了那处才惊觉,自己竟然也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可原本要离开的步子,却因着屋子里头的哭喊,生生停了下来。
  那才是宋婉江真正的性子。
  “主子,夜深寒重,可是要喝碗姜汤?”
  那屋顶上的风可不是一般的冷,苍术好心提醒,不想却换来了魏庭鹤的凌厉一瞥。
  世人都道这左相大人年轻有为,虽位高权重,但偏偏俊朗如皎月。
  公子温润如玉,勾唇一笑,便是霁月清风之色。
  可苍术却是觉得世人太容易被蒙蔽,尤其是那些个姑娘家。
  “你去准备一下,明日同本相,去一趟宋府。”
  “去宋府...敢问主子,去宋府是要准备何物?”
  长枪刀剑,还是毒药?
  “接夫人回府,你说准备何物?”
  苍术愣了半晌,而后喉间动了动,这才垂头应下,退出了屋子。
  饶是他再机灵,眼下也猜不透面前主子的用意。
  毕竟夫人入府后,主子可是一次都没在碧柳院里留宿过,更别提陪着夫人三日回门了。
  苍术还记得,那些时日,有不少人都在夫人背后指指点点,言语间满是嗤笑。
  而再次陷入寂静的主屋里,魏庭鹤半张脸陷入了阴影,指尖摩挲着佛珠,清冷的轮廓棱角分明。
  忽明忽暗间,便圈出了一片禁忌之地。
  “宋婉江,你母亲的药丸,再加上明日的这一趟,你幼时的恩情,我已尽数还清,至于你的性命...”
  魏庭鹤阖上眼,停下呢喃之语。
  杯中的热茶氤氲出雾气,迷蒙间好似又回到了他与旧友分别的那片竹林。
  “魏兄,此次一别山高水远,在下...有一事相求。”
  “志昊直言便是。”
  “若是真有那一日,还望魏兄,莫让她在左相府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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