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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姝音正在院子里清洗槐花,准备做槐花饼吃。以前在肃州的时候,母亲每年春天都会为家里人做这道小吃,从上树采摘,到和面煎铲,每一步都亲力亲为。
  只来到上京后,就再也没做过了。
  姝音把摘下来的槐花仔细挑选了,加入淡盐水浸泡、再用清水冲洗几遍。
  “拿到太阳下去晒一晒。”
  小丫鬟们笑着应是,抬着簸箕走了。
  阿满拿出帕子为她擦汗,“这些教给我们做就好了,干嘛自己动手,多辛苦!”
  姝音笑而不语。
  辛苦她是不怕的,怕就怕像上辈子那样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她净了手,拿着春燕为她准备的桃花酥往口里送,蓦地一股恶心上涌,胃里翻腾得厉害。
  “呕——”
  姝音难受地捂住嘴,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春燕立刻把桃花酥拿远了些,小声问:“姑娘这是恶心想吐?”
  姝音恍然,她现下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之前一直都没什么反应,有时候她都快忘记自己怀孕了。
  阿满也意识到了,忙tຊ道:“那我们得准备点酸的东西吧?我听厨房的乔妈妈说,孕妇都爱吃酸的,能压下心里的恶心。”
  春燕补充:“得谨慎点,别被人看出什么了。”
  阿满摸摸鼻子,“就说我嘴馋好了,没人会怀疑的。”
  “姑娘!”秋桐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春燕叫住她,严厉道:“跟你讲过多少次规矩了,不要跑,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
  秋桐却不理会,直接对着姝音道:“姑、姑娘,从宫里来了位公公说要见您。”
  主仆三人对了个眼神,心里满是疑惑。
  姝音没有耽搁,直接去了前院。
  一个身量不高的小黄门高高仰着头,鼻孔朝天:“咱家是春锦宫柳嫔娘娘身边的成桂,今儿奉娘娘之命,请陆二夫人进宫一叙。”
  柳嫔的名字一出来,姝音就知道今天这趟是为什么了,她略福了福,爽快应下。
  几人先回院子换衣服。
  “姑娘!”阿满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
  春燕也有些忐忑,贴着她的耳朵问:“要不要去请侯爷?”
  姝音想也不想就拒绝,那样太小题大做了。如果外祖母还在,倒是可以陪着她一起入宫。女眷来往,外祖父就实在是不好出面的。
  柳家现在虽然得势,但应该也不会对她做太过分的事,最多被找茬刁难一下,她应付得来。
  阿满拉着她的手不放:“我陪你去。”
  姝音摇头:“我身上并无品级,带不了侍女进宫,你们不要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勇毅侯府的马车在宫门外停下。
  姝音下了马车,跟着那个叫成桂的小黄门往里走。
  走了一段,成桂突然停下,声音尖尖地问道:“见了贵人要怎么行礼可清楚?”
  姝音,“自然。”
  没嫁人之前,作为勇毅侯的外孙女,她也是经常在宫里走动的。先帝后宫的人也不多,基本都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颇为宽和喜爱。
  成桂有些讪讪,轻哼一声便不再理她。
  “林大宝!”
  洪亮却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姝音转过头。
  阳光下,一张黝黑的面孔正咧着嘴朝她笑,“还真是你啊!”
  姝音也吃了一惊,“秦光头!”
  秦光大嘿嘿笑起来,摸着自己头上的浓密的黑发,“我现在可不是光头了。”
  姝音也笑,“你怎么在这儿?”
  秦光大挺了挺脊背,抚上腰间的佩刀,骄傲道:“我现在有正经差事了。”
  姝音了然,勋贵之家的子弟很多都在宫里当差。她只是有些惊讶,忠义伯家那个吊儿郎当没个正型的秦家三朗也会有这一日!
  秦光大正色道:“父亲给我取了字,叫臻远,是臻于至善,敦行致远的意思,你以后就叫我这个吧。”
  姝音点头,她刚刚脱口而出了小时候的绰号,确实有些不妥。
  秦臻远盯着她,试探着问:“听说你现在回侯府居住了?你和陆家二郎,你们,他……”
  姝音没听懂他要问什么。
  秦臻远有些抓耳挠腮,很想直接问她是不是要和离了?
  “咳咳!”成桂沉着脸,尖声提醒:“林氏,柳嫔娘娘还等着你呢,别磨磨蹭蹭的了。”
  秦臻远观他态度恶劣,立刻挡在姝音前面,黑脸一沉就要骂人。
  成桂被吓得缩了缩头。
  姝音拉住秦臻远,微微摇头,大方笑道:“我也不耽搁你当差了,柳家妹妹今儿请我进宫叙旧呐。”
  秦臻远颇有些不舍,姝音都走出好远了,他还一直愣愣地望着那个背影。
  要是当初早一点上林家提亲就好了。
  春锦宫。
  柳宝容居高临下地看着给她屈膝行礼的姝音,心情畅快极了,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前几个月自己还要巴着她林姐姐长林姐姐短的,现在却形势颠倒,自己成了占据高位的那个。
  真是风水轮流转!
  想到打小从她和宁华那里受到的冷脸,柳宝容怨气丛生,冷声道:“陆二夫人,你可知今儿我请你来所为何事?”
  姝音微笑,“成桂公公跟我说是叙旧呐,娘娘真是太客气了。”
  柳宝容拧眉,转头瞪了成桂一眼。
  成桂委屈,他不这样说还能怎么说?难道直接说柳嫔娘娘要骂你,你跟我来?
  如果是皇后,这样说倒是没问题的。
  姝音微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高高坐着的宫中丽人。
  只见她打扮得很是雍容华贵,一袭逶迤的象牙白曳地长裙,外罩缕金百蝶穿花席地宫纱。云髻峨峨,两边各簪了两支掐金丝点翠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粉色珍珠。
  只柳宝容年初才刚满十五岁,略显圆润的脸上稚气未脱,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陆二夫人,你笑什么?”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柳宝容恨不得上去挠花她那张脸。
  姝音面不改色,“我笑娘娘多日不见,出落得越发沉鱼落雁,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柳宝容翘了翘嘴角,但一想到今日的目的,又敛了笑意,掐着嗓子道:“我今日请你来,除了叙旧,还要提点你为人妇的道理。”
  姝音扬眉,静静听她的下文。
  柳宝容顿了顿,在身旁宫人的提醒下磕磕巴巴说道:“为人妻者,其德有六:一曰柔顺,二曰清洁,三曰不妒,四曰俭约,五曰恭谨,六曰勤劳。夫天也,妻地也……”
  好不容易说完这一大段,柳宝容长长舒出一口气,接着疾言厉色问道:“林氏,你可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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