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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舒若自己也很犹豫,应该去幽州,还是并州?
  她是先答应了魏成淮的,本该先去幽州,至少有个交代。
  可关于胡人围攻洛阳,她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历史书上寥寥一笔,且因为这段历史太过惨痛,连营销号都懒得瞎编,她真要是去了幽州,很容易露陷。
  如果,定北王是个疑心重的人,自己的处境或许会很危险。
  她不知道定北王的为人,也不晓得其中政治厉害关系,说不准定北王对天下大乱喜闻乐见,他也曾是前朝降将,现在又手握重兵,谁敢说他没有问鼎天下的心。
  那么带来这个消息的她,就不能活在世上,否则便是留有把柄。
  崔舒若不敢赌。
  而且……
  她想到齐国公将来也没有做几年的皇帝,后来他的第三子赵巍衡,也就是齐太宗才是安安稳稳做了几十年皇帝,开创盛世的人。如果她长远待在这里,能得齐太宗庇护,才是真正的没有后患。
  经过一番利弊分析,崔舒若已经做出了抉择。
  她双手叠抱在腰前,朝着钟宣节微微欠身,行礼谢他,“多谢宣节一路护送,烦请宣节替我带一封信给魏世子。”
  她这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齐国公夫妻满脸欣慰,李三娘和阿宝都控制不住笑容灿烂,一旁昨日刚被齐国公用鞭子抽的四郎赵知光则一副无所谓、神游天外的表情。
  钟宣节面色虽为难,但并没有其他神色,因为胡人攻洛阳一事事关重大,所以魏成淮压根就没和他说,只叮嘱务必护送崔舒若安全到幽州。
  他只以为世子对崔舒若有男女之情。
  所以现在崔舒若认了新的父母,身份尊贵,再把人带回幽州做什么,岂不是处境尴尬?
  所以刚才钟宣节虽不肯退让,实则多少心虚,只不过面上未曾表露而已。
  崔舒若一做出决定,他就只好犹豫犹豫再犹豫,然后一脸难为情的同意。
  崔舒若说自己想要单独写信,便独自一人在屏风内的案几上握笔。
  她爷爷是历史学家,始终认为繁体字才能写出书法韵味,所以给崔舒若开蒙的时候,教的全是繁体字,当时只是教着玩的,谁料到真能用上。自己一手毛笔字也许在古人看来普通,在现代可是被老师夸过字迹秀丽清雅的。
  所以崔舒若只需要绞尽脑汁,用自己还记得的字,尽量简短工整的写出自己知道的细枝末节。
  到时,魏成淮和定北王会怎么做,就全看他们自己的了,她已经尽了力。
  将信交给钟宣节后,两边便没有了什么瓜葛,崔舒若唯独留下了雁容。钟宣节也没什么异议,横竖雁容本就是世子同意专门照顾崔舒若的,再说了,别院里一个卑贱的婢女而已,不值得费神。
  临别前,李三娘对崔舒若笑的很开心,崔舒若听着系统不断传来的好感提示。
  【叮,好感+20】
  【叮,好感+10】
  【叮,好感+1】
  【恭喜亲亲,李娇儿目前对您的好感值为46点!】
  崔舒若只觉得心情复杂,李三娘被她家里人护的太好了,就因为自己不会跟她抢魏成淮,她就这么开心,甚至因此喜欢自己。
  如果……
  将来李三娘知道她和魏成淮没有可能,还给家里人带了麻烦,不知她该作何感想。到那时候,她还承受得住吗?
  想到这里,崔舒若觉得自己应该给将来的李三娘一点提示,毕竟李三娘是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握住李三娘的手,紧盯着她,“天无绝人之路,若事情出乎你的预料,牢记着初衷。”
  崔舒若说的奇怪,李三娘听得迷迷糊糊,而崔舒若在她想开口问的时候,猛然抱住她,看似依依不舍,实际上塞给了她一个荷包。
  崔舒若还在李三娘耳边小声说,“遇到险境再打开。”
  李三娘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了。
  而齐国公这边重新收整好行李,带着剩下仍旧很多数量的奴仆离开驿站。
  路上,崔舒若想起荷包里的东西,也许那能为李三娘争取到机会。
  她做到了能做的所有,至此心安。
  齐国公那边也做出决定,准备改走水路,陆路危机四伏,谁知晓太子还会不会派人杀他这个表兄,而漕帮的吴帮主和他是至交好友,任何人想在水路上越过漕帮杀人,那真是难如登天。
  有齐国公的面子,很快一家人就坐上了大船,他们行囊和婢仆多,便分做了两船,一前一后,沿途还有吴帮主嘱咐过的人照应。
  崔舒若因为深得窦夫人喜爱,分到的舱房极好,又大又明亮。
  在船上能分到光线明亮的屋子可不容易,只有主人家才有这般待遇。
  不仅如此,窦夫人还把自己身边的贴身婢女给了一个给崔舒若,另还有八个婢女。窦夫人还特意同她解释,路上人手不够多,所以只能委屈崔舒若,等到回并州了,再仔细挑选伺候她的婢女。
  她的衣食用度都会和亲生女儿平娘一样。
  但赵平娘却不同于一般的勋贵之女,她被圣上封为郡主,怎么尊贵都是理所当然。
  而且作为齐国公兼并州刺史之女,她还是并州贵女之首。所以伺候赵平娘的婢女,不算粗使丫头,足有三十几人,贴身的一等婢女就有八个,而且各有所长。
  崔舒若听窦夫人解释完,才算是大开眼界。
  窦夫人怕崔舒若压不住阵,也怕底下人轻视她,才特意把自己身边调料好的贴身婢女送给她。
  原本崔舒若以为窦夫人送给自己的贴身婢女说不定会和雁容有矛盾,毕竟身边那么多婢女,总有权力大小,两人还不是同一座庙的。
  结果,窦夫人那位贴身婢女行雪一来就和气盈盈的退居二线,并不和雁容争抢照顾崔舒若的活,只在雁容忙不过来,还有崔舒若需要的时候出现,很快赢得雁容好感。
  两人后来私底下应该还商议过,慢慢的崔舒若发现行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次数变多,而且行雪和雁容之间的分工明确。
  像崔舒若的妆奁就是雁容掌管,而崔舒若平日的衣食则都是行雪来。而且不得不承认,行雪原先不愧是伺候窦夫人的,行事妥帖,更能察觉人心意,而且见识广。
  崔舒若不喜欢茶汤,雁容能想到拿五色饮来代替,行雪却不知道是不是在退避雁容时察觉出崔舒若的口味,后来送来的都是湃过的果子汁,全是偏甜的,而且还能用上晶莹剔透,触手温润的玉杯,颜色便显得极为好看。
  简直磕在崔舒若的心巴上。
  至于另外八个婢女,也被各种安排了活,总之服服帖帖的,连走路声都没用,更别说争吵了。
  有时,崔舒若也会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一跳,走路都没声的。
  结果,那一次她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似乎被行雪看到了,第二天,所有人走路都加重了声音。不吵,但是能见人听见,心里踏实。
  崔舒若便意识到在勋贵人家,即便是奴仆,也是拥有很高素养的。最可怕的是,她们的体贴细致润物细无声,总能恰到好处的骚到你的痒处。
  这种日子,简直要叫人沉溺。
  窦夫人对她也是百般关爱纵容,比起她在现代的亲生母亲,两人长得一样,性情相似,窦夫人却更纵容疼溺子女。
  除了不会插手齐国公教子,其他时候,对子女简直千依百顺。
  像船停靠岸边,补辎重的时候,窦夫人怕她年纪轻,小娘子在船里待得憋闷,便亲自带她出去走走,用了顿临安最大的酒楼里的饭菜。
  临安地处运河中心,往来商船无数,热闹熙攘,甚至还能看到平民妇人抛头露面在叫卖绣品、野菜,热热闹闹的生活烟火气,和崔舒若见过的几个州郡完全不同。
  但即便如此,作为贵族小娘子,出门依旧要戴上长长的幕篱,这让崔舒若多少有点遗憾,但依旧不影响雀跃的心情。
  等到了醉临仙,以窦夫人的身份,当然在清净雅致的厢房用膳。
  她点的也都是工序复杂的菜,像生进二十四气馄炖,都做成花的模样,精致的不像是馄炖,而且每个馄炖的馅料竟然还都是不一样的,还有箸头春、升平炙、小天酥等等。
  最令崔舒若惊讶的是竟然还有河豚,不过在这里被叫做□□,因为形似猪肥肥胖胖。酒楼里的博士还笑吟吟的解释说,□□乃是临安独有,滋味鲜美,许多人在临安食过一次,之后几十年都念念不忘。
  博士的话虽然夸张,但他们将河豚切成鱼脍和炖成汤,确实鲜美好吃。
  崔舒若并不喜欢那些名贵精致,动不动就是鹿啊羊啊,或者用三百条羊舌拌的菜,还是河豚熬的汤最好喝。
  快要将饭用完,她觉得屋内气息憋闷,行雪便开了临床一角吹风,也叫崔舒若能悄悄打量一二底下的热闹场景。
  谁料崔舒若不过是露了一面,底下就有一个眼尖的胖妇人瞧见她了,连连揉眼睛,一副叫了鬼的表情。
  “六娘子,难不成没死?
  糟了,可不能叫郑郎君瞧见她,要不然我们七娘子的婚事岂非要生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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