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虽低落，但她却是实打实的吃了不少。
机械重复地咀嚼，食物挤进食道，落入、填满胃，虚无的感觉仿佛就能被一点点地填满。
等跟谢麟道别的时候，她站起身，感觉吃进去的食物快要顶到嗓子眼了。
天色也不早了，晚高峰的车水马龙和人声鼎沸被隔绝在车窗外。
车厢十分安静，苏娅撑得不想说话，顾明城则是望着车外，眼含沉思。
一路无话。
洗了澡，还是有点撑，苏娅瘫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走廊外熟悉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她骤然想起睡衣纽扣没扣严实，一骨碌坐起身，手忙脚乱地系好。
复又躺下。
惯例的敲门，直接开门。
苏娅茫然闭着眼，这时有点不太想看见顾明城的脸。
眼睛闭着，听觉便变得格外灵敏，衣料摩挲的轻微声响，椅子拖动的声音，顾明城似乎坐了下来。
接着，不急不缓的男声响起：“谢麟刚才说的……”
苏娅呼吸短促地停了下，仓促坐起身，却并不肯直视顾明城
抬高声音，她急迫地打断顾明城，抢先道：“顾总，你不用跟我讲，我都明白的。”
说完，苏娅便直直盯着不远处的桌子腿，如果目光有温度，那桌子腿早已无故自燃了。
顾明城身体后靠，自在地舒展着长腿，他毫不掩饰地注视着她。
从莹白面孔往下，到细长脖颈，视线最终停留在了睡衣最上面的那颗纽扣。
他双手长指交叠，好整以暇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和你只是各取所需，一切都以协议为准，”苏娅总算肯抬眼看顾明城，目光闪烁道：
“顾总有女朋友、有未婚妻，有几个，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情。”
纤长眼睫轻颤，手指在身后无比纠结地抠着，她语气却佯装平静：“顾总还请放心。”
顾明城抿紧唇角，一言不发，眼底如深海般幽暗难测。
卧室内只有空调制冷的呼呼声，任何动静都异常清晰。
苏娅能听到胸腔中砰砰的心跳声，强迫自己跟那双墨黑的眼睛对视，继续道：
“我替明朗感谢大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明城：“没有将朗悦股权卖给谢家，或者并入顾氏。”
“前几天，我梦到明朗，明朗让我替他谢谢你。”
似乎是想起了顾明朗，她眼圈红了红，莹润双眼氤氲着水汽，如雨如雾。
听完这番话，顾明城默然良久。
半晌，他无声收起长腿，疲惫而短促地低笑一声。
吊灯投下淡黄色的暖光，顾明城侧脸凌厉线条却几乎是森然冷淡的。
他冰凉的声音掺了些沙哑：“我只是想说，谢麟口中的未婚妻，只是幼时定下的娃娃亲。”
顾明城说着，眼里笼罩了一层暗色：“算不得数。”
“……哦。”苏娅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心里情绪有些微妙起来。
不等她再说些什么，顾明城面沉似水地起身：“今晚有些忙，可能在书房呆得久些。”
匆匆脚步声远去，门锁发出轻微吧嗒一声。
苏娅吸了吸鼻子，又躺下将被子拉过头顶，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一切都好像在偏离轨道。
方才在顾明城面前，刻意提到明朗的时候，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究竟是对明朗的思念，还是别的？
书房。
灯光昏暗，亮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映在镜片上，模糊了顾明城的眼底神色。
屏幕上的光标却迟迟没有动一下，良久，顾明城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苏娅头蒙在被子里，怎么想都感觉剪不断理还乱，隐约听到楼下车子启动的声音。
愣了下，她撩开被子，下了床光脚踩在地上，拉开窗帘向窗外望去。
没错，缓缓驶远的正是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顾明城出去了？这么晚?
是出去见谁吗？苏娅心里蔓延开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M市中心某酒吧。
五光十色的灯束交叉移动着，酒吧里人声鼎沸，不少人面上带着沉醉之色。
某个很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凌越之不复往日的精英模样，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谢麟，谁让你选这么个地方的！”
这地方十分乌烟瘴气，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正常说话声音根本入不了耳。
和凌越之在一起的两人，赫然就是谢麟和顾明城。
谢麟凑到顾明城耳旁，抬高腔调：“说吧！大晚上的，把哥们叫出来，有什么事！”
情势所迫，顾明城扶了扶额，无奈大声道：“如果你的身边人，心里有别人，你会怎么办？”
“什么？”谢麟十分敏锐地从嘈杂的背景声中，捕捉到“心里有别人”这个关键词，又迅速联系到苏娅身上。
他异常发达的八卦神经一下兴奋了起来。
“嫂子心里有别人！”谢麟唇角勾出一个痞气的弧度，挤眉弄眼地给没听清的凌越之大声传达。
“嫂子？”凌越之那张谦和的脸扭曲了一下，他智商极高的大脑瞬间回忆起一件事。
凌越之不可置信地大声道：“就是那个……你把人家折腾到两次进医院的？”
他一撇嘴，不禁有些鄙视：人家心里没你也正常！
时代变了！霸总虐身强制爱已经不吃香了！回头是岸吧兄弟！
进医院？两次？这么刺激？
谢麟抓住重点，眼睛唰地一亮，活像两把爆闪手电筒，看来凌越之早知道？
他在酒吧五颜六色无比妖娆的灯光下，目光灼灼盯着tຊ顾明城。
看起来实在是不像啊！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们……”顾明城第一次感受到了百口莫辩的心情。
他收敛了情绪，声音沉沉道。“她心里那个人，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