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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曼坐上李芙的马车,两人来到一家布庄。
  店中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布匹。
  因为现处夏日,所以店中以轻薄的绫罗绸缎为主。
  店中掌柜的正在向二人热情地一一介绍布匹。
  李芙看中一匹质地轻薄的素色软缎,和一匹百合花刺绣纹样的浅黄色绸缎。
  此刻,她正反复地比较着眼前的两匹布,最后选了素色软缎。
  她鼓着腮帮子,向沈曼问道,“姐姐,这匹好不好?”
  沈曼笑着说道,“好。”
  李芙又皱着眉头,陷入纠结之中,“但颜色又太单一了,用来做衣裙不好看啊。能用它做什么衣裳呢?”
  掌柜的也犯难了。
  他们布庄只负责卖布匹,量体裁衣、衣裳款式不是他们的事啊。
  沈曼见她愁眉不展,给出自己的意见。
  “这件布匹手感柔软,可以在外面罩一层纱衣,纱衣穿在衣裳外面用作装扮,还可以增加一种朦胧美。再者,现在天气炎热,纱衣轻薄,也不闷人,穿在身上也很轻盈。那匹提花纹纱就不错。”
  李芙一拍手,“姐姐说的对啊。”
  一旁的掌柜连忙附和道,“这位姑娘说的有理。”
  另外一边,忙把提花纹纱递到李芙面前,“姑娘看看。”
  “嗯嗯。掌柜的,这匹素色软缎和这匹纹纱,我都要了。”
  沈曼则要了一匹纯白的棉细布。
  李芙好奇问道,“姐姐买这白棉布做什么衣裳?”
  沈曼解释说道,“夏天经常会出汗,棉布做成的里衣,不仅不沾身,而且还能起到良好的吸汗效果。”
  李芙听了,让掌柜的也给自己加了一匹纯白的棉细布。
  出来后李芙见天色已经不早,提出送沈曼回家。
  沈曼自重生回来,首先想要的就是和爹娘在一起,保全一家人,眼下爹娘已经在青州城中安稳下来,她便思考过,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来到青州城后的很多个晚上,沈曼闭眼静静地躺在床上,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
  心潮汹涌激荡,像是一头巨兽要吞噬她的身体与灵魂,就这样,她总是清醒到天明。
  心中空落落的,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填补灵魂中的空虚……
  今日,从布庄出来,沈曼的脑海中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可以开一家布庄!
  她可以从人牙子手中买来命运孤苦的姑娘,让她们不要像自己前世一样沦落青楼,不死不活的活着,最后一身病痛,无依无靠,孤零零一个人悲惨死去!
  这一晚,沈曼奇迹般睡的香甜,灵魂深处的一些记忆再也不会在某个深夜翻涌而出。
  她的内心深处终于平和下来,就像是一片大海,虽然内里依旧是波涛汹涌,但海面上终于风平浪静。
  接着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沈曼几乎没怎么出门,天天在屋里埋头沉思。
  开一家布庄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什么人,需要走哪些流程?
  布庄开在何处?
  店中销售什么产品?
  她面向的是哪些受众群体?
  要是再在布料上刺绣的话,绣娘从哪里来,需要多少个绣娘,绣娘住在哪里?
  布庄会需要什么器具?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布庄在青州城中脱颖而出?
  一天,沈曼忽然福至心灵,想到那日陪同李芙去的布庄,店中只有布料,需要客人去裁缝店再量体裁衣。
  那么,她的布庄不光要卖布料,还要有成衣!
  成衣要注重款式,款型,要有精美的刺绣。
  沈曼再次拿起画笔。
  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迎合的青楼客人了。
  她是为了她自己!
  她可以设计好成衣的衣裳款式,再让绣娘刺绣、裁缝量衣,集三者为一体。
  等沈曼再次出门时,青州城中的街头巷尾中又有了新的话题。
  沈曼听到贵妃与大皇子合谋弑君的话时,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大皇子已然登上皇位,现在这流言竟然还传的到处都是!
  百姓们是议论纷纷,青王和青州城中官员也没有任何举措禁止这种流言。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大雍的天下乱了起来。
  津州。
  津王府中。
  世子雍谦在同于柏洲商议大皇子、二皇子以及最近朝廷中发生的事情。
  于柏洲淡淡的说道,“朝中混乱,皇帝的死只怕没那么简单,贵妃与大皇子的手不干净,但背后未必没有各州王爷的手笔。”
  雍谦接过朝中来的那封密信翻阅一遍,送到火盆里烧了。
  “大争之世,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津王,是先皇的嫡tຊ亲弟弟,如今圣上的叔父。
  大皇子登基为帝后,不知是碍于太后的颜面,还是忌惮或者需要用到津王,对津王是赏赐不断,恩宠有加。
  皇上没有听朝中大臣再次议和的奏议,让主战的大臣暗中悄悄快马赶到津州城,把密信和密旨交到了津王手中。
  没几日后,津王出兵,手中拿着皇帝的圣旨,带着军队来到金陵城,将鞑虏打退。
  民间有百姓说皇上英明,也有百姓说津王勇猛。
  但皇上瞒着推他登上皇位的丞相以及朝中官员,让人暗中送密旨给津王的举动,很是耐人寻味。
  皇上的此举虽然是收获了一定的民心,但初登皇位,根基不稳,发布的政令往往被朝中官员劝回。
  又过了两个多月,到了十月。
  这日,沈曼从李芙家中回来,晚上吃完饭后把爹娘叫到大厅,语气认真地说,“爹爹娘亲,我们一家从泸州城外逃难到青州城,是我们的劫难,是我们的命。但我们活了下来,所以这也是机遇,也是挑战。爹娘开的粮食铺子可以维持一家生计。女儿有个想法同爹娘商量。”
  沈颂见女儿一脸朝气蓬勃又格外郑重的模样,饶有兴趣地问道,“曼儿想说什么?”
  沈曼把自己的打算慢慢道出,“女儿想在城中开个小店铺,取名沈氏布庄,销售布料和刺绣产品。”
  沈颂夫妇乍然听到女儿这番话,不由愣住,紧接着眉头皱了起来。
  “曼儿想过没有,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抛头露面,操持生意,名声怕是会不好听?”
  沈曼知道爹娘原来的想法,此刻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我知爹爹娘亲为我精心打算,日后要找一个知根知底、真心待我的人,让我可以一生无忧、有个依靠。”
  “但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心难测,世事难料!若是爹娘精心为我择选的男子,婚后有一天突然变了一张脸,那时,女儿又当如何?”
  沈曼打量着爹娘的神色,继续说道,“世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与其将以后一家人都压在另外一人的品行上,不如女儿出来拼一拼!”
  “女儿生活有望,更有了保障,以后找个人入赘到我们家也是可以的。”
  “再说,女儿干干净净,凭着自己的一双手,凭着自己的本事做生意,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和闲言碎语。”
  沈颂夫妇的观念经过背井离乡、一路逃难已经有了些变化,眼下叹了一口气道,“曼儿为何想开一家布庄,还选择销售布料和刺绣产品?”
  沈曼回道,“女儿那日陪同芙儿去布庄挑选布料,发现青州城中的人都是在布庄挑买布匹,再去裁缝店量体裁衣。”
  沈夫人闻言出声道,“是有去裁缝店的,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拿回家中自己做成衣裳。”
  沈曼点了点头,“是,所以女儿开的布庄准备面向城中的富家夫人小姐们。”
  “布庄不光只卖布料,还有精美的刺绣布料,设计好的精美成衣。一来,女儿的画技尚可,来往客人多是女人。二来,女儿会先给芙儿和李夫人各自定做一身衣裳,芙儿已经答应帮助女儿,会在与其他府中的夫人小姐应酬往来时,多多推荐沈氏布庄。”
  沈颂夫妇两人对视一眼,他们以为女儿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女儿已经想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
  沈夫人思考片刻后,朝沈颂轻轻点了一下头。
  沈颂心中既欣慰又复杂,良久之后说道,“曼儿想做便去做吧!需要银钱的时候就来给爹爹说。”
  沈曼看着疼爱她、支持她的爹娘,咬着下唇,忍不住想哭。
  前世在青楼之中,她都是很少哭的。
  但她现在就是,忍不住……
  眼泪一粒一粒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潮湿地划过沈曼的脸颊,她没有擦掉,也没有停止哭泣。
  沈颂和沈夫人吓到了,连忙给女儿擦掉眼泪,温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曼抱住爹娘,声音哽咽带着鼻音,口中一直叫着,“爹爹、娘亲。爹爹、娘亲……”
  爹爹娘亲,有你们在身边真好。
  你们怎么这么好。
  爹爹娘亲,对曼儿怎么这么好。
  曼儿今世再也不要离开你们!
  沈曼哭了好久,平复心绪后她抬头看到,爹娘满脸担心又面面相觑的一脸不解,忙说道,“我这是喜极而泣。”
  沈颂自然不信,自己的女儿自己能不了解吗?
  从泸州城到青州城一路逃难,自己也只见女儿哭过几回。
  后面遇到劫匪流寇,李芙那姑娘吓得瑟瑟发抖,劫后余生更是嚎啕大哭,曼儿不仅没哭,还把李芙抱在怀里安慰她。
  现在却哭的这么伤心,别是在哪里受到了委屈。
  沈曼见爹爹一脸不信,摇晃着他的手。
  “真的。爹爹,我是太高兴了,虽然有点夸张。我是真没想到爹爹娘亲这么快、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嘛。”
  沈颂再次问道,“真的?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沈曼没有想到爹爹这么敏锐,心中一股暖流趟过,“真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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