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将两位醉汉安置在客房后,便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谢晓说:“我跟你说,这么些年都没有这么管过许祖清,你们这只海龟可太沉了。”说完就走向餐桌,倒了杯水一饮而下。然后问沈冰寒说:“你要水吗?”沈冰寒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点了点头。谢晓端着一杯水回到沙发上坐下,把水递了过去。
沈冰寒喝完水,把杯子放在几上,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的味道后,一副嫌弃地紧了紧鼻子说:“太臭了~”随后又来闻了闻谢晓,捏着鼻子说:“你快去冲个凉吧!”谢晓点了点头说:“好,那就我先洗去,最多十分钟。”说完谢晓起身来到主卧,从衣柜拿完换洗衣服去洗澡。
黎昂突然翻个身,压到了鲁一的胳膊,吃痛的鲁一连忙抽出手来。鲁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身边躺着的人竟然是个男人,便自言自语道:“我要去找冰儿”,说完就吃力地爬了起来。他踉踉跄跄地抹黑走着,好像撞到了什么就摔倒了,索性就慢慢爬向门口。摸到了门把手后,才扶着站了起来,走出客房直奔主卧去了。
沈冰寒眼睁睁地看着鲁一走进自己的卧室,立即起身追了过去。鲁tຊ一依旧没有开灯,头撞到了衣柜,用手揉了揉头继续摸黑向前走着。最后撞到了床边,直接倒在香香的大床上。他便抱着枕头,心满意足的睡去了。沈冰寒站在门口,看到他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她也不想再折腾了,就任由他这么睡着,自己也拿了换洗衣服走回沙发等着洗澡...
谢晓冲完凉走出来,刚要回主卧,就见沈冰寒抱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发呆。谢晓便走过去坐在她身旁,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对沈冰寒说:“你抱着衣服在这儿干嘛?怎么不回屋呢?”
沈冰寒突然地下了头说:“鲁一从客房跑出来了,现在在里面睡着呢。”说着还用下巴指了主卧,然后默默地站起来说:“我先去洗澡,一会儿来跟你挤沙发。”
谢晓忍住没有笑出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很是羡慕她和鲁一的感情。还想起黎昂半真半假跟她说鲁一十几年没碰女人。明明是更远的异国他乡,鲁一都可以给沈冰寒一份完美无瑕爱情。而自己呢?明明给许家养育了晞晞,尽管是女儿,也是许家血脉…可结果呢?
原来人与人之间是真的没有可比性的!哪怕都叫爱情,还是会分出至死不渝和逢场作戏,入戏越深越容易被伤害…更可怕的是:明明已经被伤害,还得继续承受,因为这是她仅有的唯一的爱情。明明想要离婚的是许祖清,却又上演挽留的戏码。明明害怕离婚的是自己,却又要假装坚强。难道这就是成年人的游戏规则,看破的人又都不会说破...
听见沈冰寒开洗手间的门,谢晓慌忙掩饰即将落泪的表情,转头去找手机。拿起手机后,又开玩笑地说:“你不考虑去照顾一下鲁一同学,人家远渡重洋回来找你,你就真的这么狠心。”
沈冰寒朝她翻了白眼说:“自己的事儿还没整明白呢,还有心思往我身上找补呢?真有你的。”
谢晓突然说:“其实,我的事简单,要么继续过我的丧偶生活,只是这次真的丧偶了。要么就离婚带孩子重新开始…”
沈冰寒不解地问:“有区别吗?不都是自己带孩子过吗?”
谢晓说:“有呗,就是扯不扯证的区别,彼此应该没有必要出现在对方的生活中了。”
沈冰寒分析着说:“不离的话,在两个家庭中难免还有有所牵扯。他是个连小家都指望不上的,你爸妈就更指望不上他,就还是你得继续照顾他们家。再说,以前还有所顾忌,现在都翻到明面上来了,肖凡蕊也不是个善茬…”
谢晓听完便说:“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就算离了,我婆婆习惯有事儿找我,也不能不管呢!”
沈冰寒突然直起腰背,十分严肃地说:“那不一样!离了就没有义务,纯属你跟老太太之间的个人感情。就算不帮,也理所应当。”
谢晓说:“之前,你可不让我犯傻,现在又支持我离了…”
沈冰寒语重心长地说:“离婚其实应该跟结婚一样,目标都应该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成就更好的自己…”
谢晓笑了笑说:“那你咋不结呢?之前那么多人追你,难道都不能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吗?”见沈冰寒没说话,谢晓接着说:“能让你过上更好生活的人回来了,考虑一下不?”
沈冰寒瞪了谢晓一眼说:“两码事儿,婚姻于我不是必需品,我一个人也能过上好生活。”
谢晓用脚点了点沈冰寒放在沙发上的腿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说完还向着鲁一所在的主卧挑了挑眉。
沈冰寒拿起抱枕,直接扔给谢晓说:“睡你的沙发吧,别胡说八道了…”
谢晓边笑边说:“好,好,好…睡觉~”两人分别将头靠在沙发的两头,各自枕个抱枕,扯条毯子躺着…所有的灯都关上了,各自想着心事…
谢晓经过这几天,越发清楚的知道:十几年两地分居的婚姻生活,造就了自己独立带娃的超能力。而许祖清只是定期提供着情绪价值和生活开支而已。只是如今他的情绪已无价值,那么金钱的供给原本也不是她的需求。哪怕离婚,女儿的抚养开支,作为父亲也理所应当承担。
诚然,自己的的婚姻没有必要再维持下去了。欺骗别人容易,怎么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她不得不承认,尽管许祖清错的离谱儿,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更多的是,她发现自己真的对许祖清不但没有非他不可的坚定,更没有生存上的依赖。她没有的仅仅重新开始的勇气,也去缺少独自面对生活的担当。
关于工作,即便再清楚知道祝之妍不是真心挽留,自己依旧留了下来。一旦唯一的生活来源切断以后,生存都会成问题。没想到自己半生顺遂,直至中年,婚姻事业双双亮起了红灯,自己该何去何从呢?为了生存,又不得不留在建新集团继续工作。由于自己的懦弱,她还在考虑要接受许祖清施舍给她的婚姻关系,来让旁人继续看着她表演虚假幸福。也许每个家庭都承受着不为人知的苦,来这人间走上一遭,谁还不经历点苦难呢。这么想来,谢晓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人也渐渐入睡了。
鲁一的呼噜声,隔着墙壁传到了沈冰寒的耳朵里。自他出国后,她就关上了心门。自小出身贫寒,偏要去资本圈里打拼,可见女人如今的光鲜,都是一身伤痕换来的。沈父原是地毯厂的小领导,因厂内失火救人而遇难离世。
沈冰寒童年的幸福,也定格在了她五岁那年。体弱的沈母经营一个小杂货店,冬日闲暇之余,店里放两桌麻将还可以从中收取茶水钱。自此,她们母女过着饱受非议的生活,无论街坊邻居话传得多难听,沈母每天都是笑呵呵地生活着。纵使日子过得再拮据,沈母都不会委屈沈冰寒,也倔强的拒绝接受别人的帮助。
沈冰寒自小就知道要好好学习,目标就是赚大钱。从事金融行业的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她赚大钱的目标。但自己的出身,仍旧遭到了鲁一母亲的嫌弃。自己终究是无法同鲁一出国读书,毕竟她的骄傲是自小由母亲一针一线缝在骨子里的。
母亲是上天对她的馈赠,无论坚毅的内心,还是姣好的容貌。这些都使她都不得不放弃拿着全额奖学金出国深造机会,也是她无法离开母亲而独自开启绚烂多彩的人生的原因。而母亲也成为别人攻击她的软肋,总是那么多关于母亲的流言蜚语时时刻刻地伤害着她,代表人物就是鲁一母亲。
鲁一于她,无疑是最美好的存在。她生命中的高光时段,始于高中,终于大学毕业。这7年的青春时光,她并不孤独。既有谢晓在旁,又有鲁一为伴,她则是班级最耀眼的那颗星。鲁一又承包了她生活中所有的甜度,她依旧亲手将人哄骗出国,而自己失信于心底的少年。
时过境迁,曾经的少年如今也冒出了白发,听着他的鼾声,沈冰寒心生几分酸楚。鲁一明明可以有个明朗的生活,何苦为了自己苦苦挨了十几年呢?她知道,是鲁一成全的是自己昂贵的自尊,尤其是她在鲁母面前的要强。终究是自己太自私,自己不痛快的同时,也苦了鲁一。
如今鲁母已于年后过世了,曾经的男孩儿终究还是找了回来,她早已成为鲁一的执念了。她深深地感受到,自己有一种冲动想去卧室抱抱他,感受一下久违的温度。理智又将她按在了沙发上,鼻子一酸,泪如雨下~~~
时光总是偏爱遗憾,十几年过去了,偏偏又是他未娶,她未嫁。沈冰寒无法同谢晓一般安然入睡,她的心很沉,像足了此刻鲁一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