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周栩正好去给在教学楼的导师送U盘。
在拐角遇到了江程。
周栩扬了扬手里的U盘,表示要给导师送过去。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人又被蹲了正着。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看上去情绪不佳。
江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尽量保持克制,“有时间聊聊么?”
周栩呆愣一下,两个人走到楼梯尽头的沙龙处。
直觉告诉她,江程有话要说。
反正说清楚了也好。
“你讨厌我?”江程率先发问。
周栩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下意识回答:“没有。”
“但你来了边城以后就一直在躲我。”
周栩对上对方灼灼的视线,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偏狭长,对视的时候如同被一根刺扎中一样。
周栩不喜欢。
她莫名想起了原野的眼睛。
他的眼睛其实很大,但放在他的五官里,反而不显得大了。
眼型很标准,瞳孔很深。
平时散漫惯了的人,一旦你和他认真地对视上,反而会情不自禁地闪躲。
但他的眼神里很干净,哪怕是欲望也坦荡。
“没有。”
“只是觉得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周栩如实说道。
她和江程是大学同学。
周栩考入京州的时候,读的还不是人类学,而是金融。
学人类学不过是因为某一堂选修课,她便萌生了转专业的想法。
江程是当时人类学班的班长。
周栩为了更好地了解专业,和人有了联系。
对方给了她很多帮助。
她对他一直心存感激。
转专业以后,关于他的记忆就很模糊了。
硕士期间,周栩留在京州,江程去了边大。
后来,周栩的导师因为意外去世,没办法继续留在京州读博。
江程替她联系了自己的导师。
她这才来了京州,两个人才又有了交集。
江程说的确实不错。
本能告诉周栩,要同他保持距离。
起初她不明所以,只是遵循自己的感觉照做。
后来,她才发现,江程或许对她是有那么一点好感在的。
她感激他,可以报答他,为他鞍前马后效劳,都没问题。
但她无法在感情上给予任何回应。
听到周栩毫不掩饰的避嫌,江程笑着叹了口气。
“你最近交男朋友了吗?”
“老同学关心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周栩此刻觉得直接说有会比较好,更何况按她和原野的进展,应该也快了吧。
江程镜片后的双眸闪烁了几下。
等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朝前走了,都不曾回头看一眼他。
如今得到一个答案,也该死心了吧。
反正她过得好,就行。
“行吧,不打扰你了。”
江程从视线中离开后,周栩才松了口气。
每次和他说话,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拒绝一切暧昧的苗头。
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沿着另一边的楼梯下楼,慢悠悠地继续规划着她的自投罗网计划。
下到二楼,一道身影从对面教室边一闪而过。
周栩眨了眨眼睛,是幻觉么。
怎么感觉那么像原野。
周栩连忙跟了上去。
走廊尽头的多功能教室里是一片欢声笑语。
“老师,这两瓶酒有什么区别么?”男生笑着问,音量都提高了几分,在门外听得很清楚。
随即一道成熟的男性声线响起,“当然有。”
周栩对这个声音无比熟悉。
“年份不同,用来酿酒的葡萄不同,发酵的环境不同,酿出来的酒自然也不同。再加上时间的沉淀和累积,口感上的差别自然就大了。”
有个女生感叹:“真的可以尝出来吗?”
“懂酒的人,可以根据口感推测出产地、酿造时间等等。”
男人的声音虽依旧散漫,但话里的专业不容质疑。
学生们挨个尝着酒,男人在一旁讲解着酒的来源和口感的品鉴。
这还是周栩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一面。
专业的,认真的,不失风格的。
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配西裤,被他穿得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一样。
他被学生簇拥着。
教室里的学生几乎都有些容纳不下了。
周栩就那么站在门外看着,直到下课。
然而下课后,仍有一群学生揪着原野在那里讨论。
“周栩学姐?!”
一个认识周栩的本科生惊喜地同她打了个招呼,一众目光聚集在周栩身上。
自然也包括那个人。
周栩注意到他眼中的几分惊诧,想来要不是她撞见,他根本不会告诉自己他还在边大上课这回事吧。
学生们陆续走后,原野才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周栩顿时切换成委屈模式,“我都不知道你有在边大教课。”
原野手上拎着外套,扫了她一眼。
“酒水鉴赏课而已。”
“哦——”周栩拉长了声音,故意酸他,“原老师很受欢迎啊。”
她指的是那一群围着他要联系方式的女生。
原野屈了屈食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原老师三十好几了,自己知道注意影响。”
“啊?”
“啊什么啊,走了。”
原野说出就要下楼,没注意到周栩眼中的惊诧。
他三十多岁了?
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对,她连他年龄都不知道,就进展成这样了。
难道她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恋爱天才?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说好了请你吃饭的!”
“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好!”
男人转身离去,黑发被冷风吹起,更显张扬肆意。
时机正好,氛围正好,感情正好。
“怎么还在这等着,不去吃饭。”
好死不死,江程这时候才从公教楼里出来,撞见了在原地等人的周栩。
周栩冲他摆摆手,“我在等人,你去吃饭吧。”
一回头,黑色宾利的车窗缓缓下降。
车里男人的眉眼间满是不悦,视线在江程身上停留了几秒钟,两个男人隔空僵持着。
怎么是他。
当事人周栩对此一无所知,只注意到原野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
原野的脸色铁青,声音低沉而压抑,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对着周栩,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就是你那个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