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兄，你看，我说的没错！昨天晚上真的有妖邪来袭！”
周应淮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是怕到了极点。水中出现的女人分明就是昨晚的女人，她们有着一样的声音，肩上搭着披帛。
卓跃没有作声，眼前的女人终于换了一张脸。眼角坠着珍珠，细长的眉毛上坠着珍珠，就连高高隆起的扇形发髻上也坠着珍珠。
“周小师弟这回的反应倒是快。”红绡掩着嘴，眉目含情，“只可惜，你们还是逃不了。”
“这、这姐姐，为什么要抓我们啊？我们与你萍水相逢，从未与你有任何瓜果，我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能不能、放过我们？”
“你猜，我为什么要抓你们？”
红绡潋滟的目光看看周应淮，很快视线又移向卓跃。
“据说龙族化形之后和凡人的模样相差无几，且龙族天赋极高，若好好修行，便是能最快升仙的。不像我们蜃族，修炼千年，也只堪堪到了化形之境。”
卓跃依旧没有做声，他怎么不知道这蜃族女人言有所指，她今日特意将他抓过来，必定是为了那颗鲛珠。
果不其然……
“我听说谢师兄原先入门时也只是平平无奇，只因历练时得了一颗鲛珠，修炼这才突飞猛进起来，是也不是？”
卓跃冷笑一声，心中默念脱离定身咒的诀法，不予理睬。
红绡并不强求卓跃的答案，从袖中拿出一柄刀尖泛紫的匕首，对着他比划了两下，“我蜃族的水月刀就连龙族坚硬的鳞片也能割开，你这个凡人要不要来试试？”
“师兄？师兄！”
周应淮反应过来红绡要做什么，一脸惊恐，“这位姐姐，我虽然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谢师兄绝对是无辜的。你、你别杀他！求你了！”
“我不杀他难道要来杀你？”
水月刀猛地调转了方向，向着猝不及防的周应淮伸了过去，“别、别杀我，仙子姐姐你心地善良，千万别杀我呀，我怕疼啊！”
红绡冷笑一声，手上用力将刀尖送到了周应淮的鼻尖，周应淮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哼！可真聒噪！该说的人不说，不该说的人吵个不停。可算是清净了！”
红绡收回刀，却没想到身后一把剑直抵着她的后背。
“你什么时候逃脱我的定身咒的？”
卓跃又笑了一声，剑“噗嗤”一声刺了进去。料想中的痛呼并没有听见，红绡反而笑了起来。她不知何时转过身来，剑依旧刺在她的身上，她的面容模糊，很快变成了卓峰的那张脸。
“好徒儿，原来这就是你报答师父的方式，你是要杀了师父吗？”
她抵着剑慢慢向前靠近，胸口的血不停地喷涌，“为师从没求过你什么，只要把鲛珠给我，师父答应你任何事情。”
血不仅从胸口流出，也从她的嘴角流出，卓跃恍惚不已，他这是报了先前的一剑之仇了吗？
“是，你报仇了。”‘卓峰’好像听见了卓跃的心声，抬起先前执剑的那只手，“把鲛珠给我好吗？你要师父死为师也愿意。”
“不，我没想让你死。”卓跃喃喃，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插入自己的胸膛，“我只是想让你陪着我，永远和我一起……”
他入了魔怔，脑子里满是“掏出鲛珠，和她在一起”的想法，胸口的疼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动作，“鲛珠、鲛珠在这里，师父，永远陪着我吧！”
‘卓峰’笑着点点头，她伸手接过鲛珠，拥抱上来。
卓跃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席卷了他。他恍恍惚惚感受到师父在他的额头印上一吻，手里的水月刀狠狠地刺向心脏，剜掉了他的护心鳞。
“为什么？”
他的眼前昏昏沉沉，四肢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然而，‘卓峰’依旧微笑着，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倒下。
“你对他做了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卓跃勉强侧过头看去，又一个卓峰……他这是被骗了吗？
卓峰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心沉了下去。她看见地上的卓跃胸口一片红，他的目光涣散，四肢剧烈的扭曲，手上出现了黑色的鳞片。
红绡拿着鲛珠，还有那片刚剜下来的护心鳞，笑意盈盈的准备离开，一柄桃月剑拦住了她的出路……
“没事吧？”
卓峰抖着手去探他的脉息，很浅……
“师父，徒儿错了，徒儿不想杀你，徒儿只是想你陪着我。师父，徒儿喜欢你、陪着我。”
“你、你别说胡话了，那蜃妖迷惑了你。”卓峰手忙脚乱，急忙替他输送灵气。
“可是师父，徒儿知道你是真的。”
卓峰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师父，”他瑟缩着，“徒儿害怕你收了别人做徒弟，害怕你不要我了。永远陪着我好吗？徒儿真的喜欢……”
话只说了一半，卓跃的眼睛就要合上，眼看着就要像上次那样没了气息。这次鲛珠不在他的身上，她还能救回来他吗？
卓峰的心狠狠地揪紧在一处，要是气运子没了，她也就不活了！
她忽地俯下身去，吻住了卓跃的嘴，体内的元丹从丹田处上升，飞进了卓跃的嘴里……
卓跃原本就要合上的眼睛吃力地睁大，在察觉到元丹之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卓峰。
“快打坐恢复！”
卓峰简短地吩咐了一句，立刻起身去拦红绡。
桃月剑牵制住红绡，为卓峰争取了不少时间。接下来，卓峰只要将鲛珠和护心鳞夺回来就是了。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不多的灵力，咬着牙冲了上去。没了元丹，她很快就会变得虚弱，必须速战速决！
玉山禁咒在她的心中默念，桃月剑身缠起了一道红色的业火，卓峰拿着剑迅速上前，将生平所有厉害的招数全都使了出来。
红绡的披帛在碰上桃月的那一刹那就被烧掉了一块，卓峰拿着剑直刺她的命门，没有丝毫顾忌。
很快，随着一声惨叫，红绡滚落在地上。
“鲛珠呢？护心鳞呢？交出来！”
她厉喝着，桃月剑下一秒就要砍掉她的头颅。
“饶命！”红绡抵挡不过，只好捧出了鲛珠和护心鳞。
卓峰正要俯身去拿，不察背后有人拍来一掌，先前那个绿眼睛的蒙面人飞身拖走了红绡。
“站住！”
卓峰正要去追，却发觉身上的灵力耗尽，使用禁咒的反噬很快也席卷而来。
“师父！”
卓跃见卓峰的身体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厉害，想去扶住她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她要倒下的一刻，一双宽厚的手接住了卓峰。
卓峰看着上方熟悉的眼睛，眼睛一热，声音哽咽，“师兄，你怎么才来啊？”
时谕抱着她，皱着眉替她疗伤，她的师妹吃了不少苦，可是他从来没有及时去帮助她。即便是现在，也晚了……
他闭上眼睛，默念起乾坤咒，小心翼翼的将自身的灵ᴊsɢ力悉数注入到卓峰的体内。
“师妹，鲛珠和护心鳞必须拿回来，这是卓跃成仙的关键。原谅师兄，这次依旧不能陪在你身边，我只能把所有的灵力给你，你带着卓跃快去找那蜃族公主，这次便是你将功赎罪的机缘，慎重行事。玉山宗的弟子们由我带回去，切记凡事皆不可轻举妄动，及时联系我。”
“好。”
卓峰扶起卓跃，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默默地看着时谕抱起昏迷的周应淮走远了。
“咳咳，师父，”卓跃靠着卓峰，眼里暗含审视，“你要赎什么罪？和我有关吗？”
“和你没有关系。”卓峰不想再提那名弈逯宗弟子的事情，催促卓跃作好准备，“你能感应到护心鳞的位置吗？”
“嗯。”
“那就好，我们快去追！”
——
丹烟海边，长相怪异的鱼妖蟹妖们喜气洋洋的议论个不停。
“听说蜃族公主拿到了两样宝物，一样还是鲛珠族长失踪的东西。”
“不是说鲛族族长要娶蜃族公主吗？”
“是啊，公主说了，成亲当天就把那两样宝物当做嫁妆送给鲛族族长。”
“原来是这样！这鲛族族长可真是好运，不仅抱得美人，还白拿了两个宝物啊！”
“哎确实！像我们就只能眼馋喽！”
小春楼里，一男一女蒙着面坐在角落，特别是男子全身都遮住了。
“师父，他们说的宝物就是鲛珠还有护心鳞。”
“嗯。”卓峰隔着面纱看着隔壁几桌妖唾沫星子横飞，“既然红绡在成亲之日会拿出宝物，我们就在她成亲之日动手。”
桌上的茶喝了大半，卓跃默默跟着卓峰上了二楼客房。
“吱吖”一声，房门关上了，卓跃如释重负，解下了披风。
“还是变不回去吗？”卓峰问。
卓跃摇摇头，一对龙角和以往相比愈发大了，他的头发没有再束起，披散着挡住了大半张脸。
卓峰想去牵他的手，卓跃却向后退避，“师父……”他无比厌恶现在的自己。
“没事的，师父不会嫌弃你的。”
她安慰着，抓住他的手仔细端详。卓跃手背上布满着黑色的鳞片，手指甲十分尖利，撸起他的袖子，手臂上也是黑色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