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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微,吹动着窗框,撩动窗纱,发出很轻微的响声。
禇奕寒抱着那只骨灰盒,侧卧在床上,微闭着眼。
“程浅婼,今天是我们最后一天了,让我梦到你一回吧。”
自从程浅婼离去之后,他似乎连梦都没有梦到过她了。
他翻过手机,才发现手机里一张带有她正脸的照片都没有存下来。
他怕,再这样下去,他就会把这个人彻底忘了。
忘了她的模样,忘了她的笑,这样,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他怕他找不到她,认不出她了。
可是这天晚上他辗转反侧却一刻都没有睡着,他没有做梦。
禇奕寒感觉他脑海中那张熟悉的面孔在一点一点变得模糊不清。
忽然,他从床上惊坐而起。
他看见眼前一片空空荡荡的,没有人,他忽然觉得无比孤独。
孤独的滋味大致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因为哪怕是最难的时候也有人陪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那个陪着他的人彻底消失了,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那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禇奕寒的眼角掉下一滴两滴好像是泪水,他不愿意承认,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眼前是一片黑暗,暗到,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可是半梦半醒之间他仿佛看见了程浅婼,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表情。
她没有哭,更没有笑,就那样一脸淡漠的看着他。
“程浅婼,你回来了是不是?”他轻轻低唤着,可是没有人应他。
就像那天,庭审完出来,他叫了两声她的名字,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走了,只留下一个沉重的背影。
那个背影,将成为他一生的罪孽。
就像一块碑,立在禇奕寒面前,让他永永远远地都记得,他欠下了什么又背负了什么。
“过来,让我最后好好再看你一眼。”禇奕寒的语气带了些恳切。
可是恍恍惚惚中那个影子没有上前。
他想,程浅婼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想要再见到他了,不然怎么连幻觉都这么毫不留情?
禇奕寒的意识在黑暗中一点点,从模糊变得清醒。
他才发现,原来眼前,没有人谁都没有来过,她也不会回来。
忽然极度的悲伤席卷而来,他终于控制不住压低了声音呜咽着哭。
怎么会,怎么会就突然走到这一步呢?为什么她会死呢?
禇奕寒的哭声是压抑的沉重的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可是他也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切已经晚了,眼泪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以前最苦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过一次,可现在他哭了。
不受控制的,哭了。
直到,外面的窗子洒进来一缕阳光。
禇奕寒才清楚地感觉到天亮了,他该走了,该举办属于她的葬礼。
葬礼,这真是世界上最难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他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看上去还算是体面。
抱着那只骨灰盒,他一步一步走出这条小巷。
到巷子口的时候,他忽然回望了一眼,如同当初的程浅婼一样。
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他太多回忆的地顾,然后又沉默着转身,带着这些回忆远离。
程浅婼的葬礼很简单来参加的人也不多,因为本身她便没有几个朋友。
更何况她是被法庭判了罪,然后死掉的人。
整个葬礼上哭得最伤心的,只有宋振庭,他是因为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更多的,恐怕是歉疚。
然而整个葬礼上所有人好歹都做做样子,摆出一副很悲痛的样子。
只有禇奕寒,他始终面无表情,冷眼旁观着葬礼所有的流程。
就好像这个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好像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是个淡泊无情到骨子里的人。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痛是没有办法用眼泪来表达的。
所有人送了花,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沉重的吊唁的话,却恐怕没有几个带着十足十的真心。
后来,那只骨灰盒便下葬了。
下葬之前禇奕寒特地给她换了一只好一点的骨灰盒,好让她在下面能够舒舒服服地睡着。
骨灰盒被埋在了一个很小的墓园,旁边的墓地,是程浅婼母亲葬着的地顾。
禇奕寒想,这应该就是她最后想要落叶归根的地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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