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既然不是从明面上知道的,必不敢挑明了说。
是以她就算站到了皇后面前说自己没失忆,皇后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不会跟她辩驳。
果不其然,见她如此淡定地撒谎,姜浅难得语塞,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可本宫是从……”
紧接着姜浅皱眉,似是看不惯她当着皇后的面也敢撒谎的样子,语调一急,想要拆穿她。
却又在说了一半的时候顿住。
“娘娘怎么了?”苏苒奇怪地看她一眼,心下觉得好笑。
若姜浅真这样蠢,为了揭穿她说出这消息的来源,倒省了她的事去抽茧剥丝地查。
姜浅抿住唇,暗道自己太过心急。
“无事。”她摇摇头。
“娘娘说自己听说,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听来的,可要好好惩罚惩罚那说谎的奴才。”苏苒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姜浅,却又恭声道。
“臣女当真没有失忆。”她再次强调。
姜浅沉默片刻,勉强笑了笑。
“颜小姐莫怕,本宫只是随口一问。”
“这是自然,娘娘宽厚待人,臣女自然分辨得出好坏是非。”苏苒紧接着回话。
“本宫听闻颜小姐这些天在京城中,很是惹眼。”未等苏苒再次落座,姜浅又开口。
“皇后娘娘说的是?”她恰到好处地露出疑惑,似是不解。
“娘娘若说的是赐婚一事,大昭人人敬仰八王爷,如今关乎八王爷的亲事,世人自然关心的很,臣女不过沾了八王爷的光,才如娘娘所言,惹眼了些。”她不急不缓地道,眉眼谦逊的很。
“颜小姐当知本宫说的不是这件事。”
她开口就搬出来了秦钟越,姜浅正色看了她一眼,只看到她垂下来的面楚上温柔又得体,遂又收回视线。
“臣女愚昧,不知娘娘所言为何?”
这颜家小女倒是会装傻。
姜浅嗤笑一声,“宫外盛传颜小姐是凤薇星,不知颜小姐如何看待此事。”
“宫外人盛传的多了,若流言也可随意为娘娘相信,倒不值当了。”
“颜小姐就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流言?你虽然马上嫁入皇家,但到底如今只是个世家小姐,若这流言过分了些,皇家也不是不可能收回圣旨。”
“回娘娘,臣女自回京之后,日日在府中孝敬爹娘不曾外出,对京中流言并不了解,自比不得娘娘是后宫之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何况圣旨是皇上所赐,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皇上所赐,臣女感激不尽,皇上若为流言顾全皇家名声收回圣旨,臣女亦不敢多说。”
苏苒滴水不露地回话。
姜浅不动声色地再次打量起她。
先是说她在府中不曾外出,将自己和“凤薇星”撇的一干二净,又不软不硬地顶回来,影射她抓着失忆和凤薇星的事情刁难自己。
而后又说皇家天恩,将自己的姿态摆的极低,让她无从发作,又偏偏点出了皇家不该轻信流言召她入宫,甚至于小题大做要收回圣旨。
果真不是个简单角色。
姜浅想起皇帝交代给自己的事,颔首,没再为难她。
“起来吧。”
“多谢娘娘。”苏苒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落座。
“本宫今日传你来这,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问些话。”
“娘娘请说。”
“本宫听说你自小养在山中,是因为身子不好?”
“回娘娘,臣女自幼体弱,爹娘得高人指点,才将臣女送往山中静养。”
姜浅点点头,又问。
“颜国公夫妇只你一个女儿?”
“正是,臣女是颜家唯一的嫡女。”苏苒约摸猜得到她为何有此一问,于是只淡声回道。
“可读过四书五经?”
苏苒犹豫片刻,“闲来无事的时候读过一些,只打发时间用。”
她前世是参科举入仕的,四书五经自然读过,听长夏说原身也读过书,她这话倒不算说错。
“读一些是好,好歹是世家女。”姜浅颔首。
“你父亲可曾请人教过你琴画?”
难不成姜浅是信了外面的传闻,说她当真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样样精通?
苏苒挑眉,随即回道。
“不曾。”
“这倒有些难办了。”姜浅蹙眉。
苏苒没应声。
“七日后宫中皇太后生辰,你是未来的八王妃,又刚回京,宴席上必定是要有表示的。”便是她不主动,也会有人逼她表示。
京中有的是想看热闹的贵女,她本想此番敲打完苏苒,再提点两句稍作提醒,可她若什么都不会,到时候砸的可是皇家的脸面。
“娘娘想让臣女献艺?”
“你日后身为皇家的人,皇太后生辰,你合该做些准备,不管是不是才艺,总要有心意。”姜浅提醒。
宫中漂亮珍贵的物什多得很,皇太后见得多,得出挑的才能送进她老人家心里。
如今的皇太后是新帝的生母,出身不高但命好,儿子一朝登基,她入主做了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既然不是非要表演才艺,那便好办了些。
苏苒心下了然,起身答道。
“多谢娘娘提醒,臣女回去自当好好准备。”
“嗯,你心中明白就好。”姜浅点点头。
想来到底是世家女,颜国公也不会当真什么都没教过她。
方才的话也许是谦逊。
姜浅如是想道。
而后她又问了苏苒几句话,苏苒一一作答。
“皇后娘娘,德妃来给您请安了。”两人正说着话,从殿外走进来一个宫女,行礼后道。
苏苒极有眼色地站起身,“娘娘,臣女先行告退。”
“也罢,你回去吧,本宫着人送你。”姜浅没再留人。
仍是来时跟着的那个嬷嬷,将苏苒送出去。
宫门口站着个花楚月貌的嫔妃,苏苒上前行了礼,德妃也未有为难,点头就让人走了。
顺着来时的路回去,刚转弯过御花园,还未走几步,前面凉亭里走出来一个太监。
“钱嬷嬷。”
二人止住步子,苏苒同时抬起头,顺着太监来的方向看到凉亭。
凉亭里坐着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楚瑾,坐在他旁边的人一身锦衣玉袍,眉眼如画,正低头浅声附和着什么,似乎察觉到她的眼神,他抬起头看过去。
是八皇叔秦钟越。
太监唤她。
“颜小姐,皇上叫您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