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是落水的声音。
咚，是额头撞上尖锐石头的声音。
血从池子里渐渐蔓延开来，像是盛开了一朵盛大绮丽的花。
好疼，呼吸不过来了，谁来，谁来救救她？
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
“呀，是她。”
“她是谁？”
“嘘，快点，来帮把手。”
她是出现幻觉了吗？怎么听到水草也会说话了？
不然，不是水草，又是谁在说话呢？
水下，那些水草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化成坚韧的藤蔓，将她慢慢往上托举。
哗啦，她的身体浮出水面，好像可以呼吸了。
她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再睁开眼，一张张鬼脸倏然飘在她的上空。
那些鬼脸带着关切，好奇，盯着她看。
“她是谁呀？”
她以为她是醒来的方式不对，再次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陆杳杳看到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她大喘了口气。
怎么做梦了，还梦见七岁那年的事。
不过，梦境总是跟现实有出入的。
七岁那年，她被人推，掉入花园的水池，再次醒来后，眼睛就能看见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鬼魂。
*
她觉得她大概是出现幻觉了，居然在梦里梦见水草都开始说话了。
陆杳杳摸索着站起来，手机被没收了，这是黑不见五指的地下室，是属于专门惩罚她的小黑屋。
只要她不愿意按照陆勇军的想法去行事，就被关在这里。
陆杳杳摸了摸脸颊，挨了一巴掌，还火辣辣地疼。
她咬了咬唇，眼里露出嘲讽之意。
陆杳杳紧紧握着铁门，看样子陆勇军是动真格了，准备把她卖给那个不知名的男人。
陆父陆母当初多年无生育而收养了她，然后一年后，妹妹陆悠雪出生了，她的处境变得尴尬起来。
为了对得起陆家的培养，她很努力很向上，乖巧懂事，尽力照顾妹妹。
可是，陆勇军看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奇怪，里面，没有爱意。
陆家这半年资金链出了问题，但陆杳杳没想到，卖女联姻如此狗血的事，居然发生在她身上。
陆杳杳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找不到出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幽幽的声音，眼睛适应了黑暗，渐渐能看清事物的轮廓。
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衣，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渗人的光。
“杳杳，别白费力气了。陆家人现在正在给他们的亲生宝贝女儿过十八岁生日呢。谁还记得你。”
这是一个女鬼。
眼前这个女鬼，是半个月前缠上她的。
陆杳杳不想理她，可是她总是神出鬼没。
现在，陆杳杳很高兴，至少这个时候，有人，哦，有鬼陪着她，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陆杳杳不准备坐以待毙，她看着女鬼，眼前一亮：“小红，你是不是有办法？”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把逃生的希望寄托在一只鬼身上。
是呀，虽然她七岁开始能见鬼，可是这些鬼未曾伤害过分毫，反倒是陆勇军……
女鬼露出傲娇的神色：“那当然，不过，你得求我……”
她话音刚落，陆杳杳已经睁着圆溜溜的杏眼，一双眼无辜极了，是全然的信任：“小红，求你了~”
女鬼瞬间心软，同时又炸毛：“我不叫小红。”
“安啦安啦，小红，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在小红的指引下，陆杳杳穿过了一个长长，长长的隧洞，像一个世纪一般，终于重见光明。
她探出头来时，头上都是红色的泥土，白色的T恤也早分不出来原先的颜色了，灰头土脸的。
寂静了几秒后，一个道士模样的男人大叫：“鬼啊！”
此时后花园里正摆满了上香的道具，像灵异电视里的场景，这是在招魂？
鬼？
陆杳杳看了看小红：“哦，你说小红啊，她虽然是鬼，但不害人的。”
“你，你，你，你是人还是鬼？”道士哆哆嗦嗦。
陆杳杳看了一眼四周，怪不得她一出地面，就有一种阴气森森，后背发凉的感觉。
敢情这个半吊子道士在招鬼，周围有好几只鬼飘来飘去，道士却看不见。
陆杳杳一脸认真：“我当然是人了。你在招魂啊？招鬼魂做什么？这家人给你多少钱，要不咱们平分吧？对了，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一只鬼。
这只鬼是吊死的，舌头伸得老长，大概得一米长吧，电视里演的是真的。啊啊啊，他对你感兴趣，他的舌头在舔你。”
随着陆杳杳的描述，道士只觉得脖子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妈妈呀，他想逃！
“对了，这个小姐姐说她是被前男友杀死的。因为跟前男友分手，前男友复合不成，居然蹲守她下班，然后直接一刀捅死她了。小姐姐，你的肠子要掉出来了，麻烦塞塞啊，谢谢。”
“你呀，弟弟，你是跳楼的呀？如果当初有人对你说一句，别怕，等一等，熬过来就好了，也许你就不会跳楼了对不对？不怕的，再辛苦也不怕，我当时也很辛苦，我熬过来了，我现在二十岁了，因为想早点毕业所以跳级了，我7月就能毕业了，到时候谁都不能再控制我了。当你觉得辛苦的时候，再熬一熬，长大了就能自己掌控人生了。”
“小狗，你怎么也在这里？难道是你的主人在这附近把你丢了，然后再也没来了？不用等他了，你去投胎吧。祝你下辈子当个人，让你那个主人成为你狗儿子如何？”
见陆杳杳对着空气热火朝天的聊起天来，道士只觉得汗嗒嗒往下流。
他喊了一声：“啊，见鬼了！”说完，麻溜地跑远了，只留下一人N鬼在风中面面相觑。
“那个，你们继续，别缠上我啊。我只是路过，打扰了，再见。”陆杳杳说完，也想走。
“噗嗤~”有嗤笑声传来，随即，那笑声越来越张狂，“哈哈哈，哈哈哈，太逗了，小美人儿，你太逗了！”
那笑声仿佛停不下来，带着几分魔性。
“锦墨，这是哪里来的宝贝？能见鬼，还能跟鬼聊天。这是你要找的人吗？”
仿佛知道陆杳杳在找他们，那名发笑的男子喊了一声：“我们在这。”
陆杳杳回头，只见二楼的阳台处，两名男子站在那里，不知道在那静静看了多久的热闹。
在路灯和树木的掩映下，他们一半在光明，一半在黑暗中，半明半暗的光线中，一道视线格外灼热。
笑声爽朗的男子率先从二楼阳台一跃而下，让陆杳杳吃了一惊。
陆杳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是鬼还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