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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包厢里,高大英俊的Alpha面容阴鸷,沉默地灌下一杯白地兰。
薄唇染上绯色的水痕,辛辣的后调从口腔灌入喉间,顺着喉管流淌在胃部,如同烈火一般灼烧。
他再度抬眼时,深邃的眉眼带着额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暗得如潭底汹涌的潮水。
旁边一个A级Alpha看见浑身带刺的顾子风又要倒酒,连忙伸手拦住,道:“这么烈的酒,你不要没命了?!”
顾子风闻言,微微顿住了手,看着灯光绚烂下透明的瓶身,和晃动的酒瓶,摇头道:“反正又没有Omega管我了,随我怎么喝都行。”
“别别别……”
Alpha就差举手投降了,他是那天在医院里给胥珂看病的那位老同学。
叫许淮。
他无奈地看着因为醉意上头而眼尾绯红的人,夺过顾子风手里的酒杯,“当”地一声放在桌上。
被周围震耳欲聋的音乐吞噬。
顾子风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声线带了些怒气,道:“给我——”
许淮哪里敢,生怕人醉死在这里,安抚道:“你那小Omega不是没签吗?”
“啧……”顾子风歪了歪头,略长发丝落在眉眼间,不满道:“我只是气,他总是疑神疑鬼,不相信我。”
许淮最烦的就是处理别人的家事了。
跟医院里明明有病,硬说自己没病,不配合治疗的病人一样烦人。
他看向双腿交叠气场强大的顾总,反问道:“那你这么莽撞地把离婚协议书送到他面前,不怕他难过?”
如果许淮是那个可怜的小苍兰,老公为了初恋情人和自己吵了一架,然后突然收到一封离婚协议,怕早就伤心欲绝,万念俱灰了。
顾子风神情一肃,想起昨天在床上岑溪在床上可怜兮兮不让他进去泪眼滂沱的模样,心中烦躁之意更甚。
他冷然道:“他有什么好难过的,昨天晚上拒绝我,我都没难过。”
许淮眼睛一亮,瞪得像铜铃,耳朵竖起来,开始吃瓜。
他偏过头,眼眸熠熠生辉地问:“哟,堂堂S级Alpha还有被Omega推开的时候?”
顾子风趁许淮不注意,又抿下一口酒。
这次没像第一杯那么胡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杯壁,透明的酒水在杯壁上波光晃动,平添欲色。
他低吟道:“他以前不会这样的,我当初力排众议把它抱回顾家时,他就在我怀里小小的一团,不吵不也不闹,我不明白,四年,为什么让一个人变化那么大。”
“那么乖软的一张嘴,会说出那种让人心寒的话。”
什么始乱终弃,出轨的话,张口就来。
是他真的平时太宠溺了。
许淮仔细思考着顾子风的话,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是你变了?”
“像这种小花香信息素的Omega心理本来就脆弱,你结婚后把人四年扔在别墅里不闻不问,除了易感期和发热期,你们更像是P友,不像夫妻。”
“而且……”许淮想到了之前被顾子风抱进医院的胥珂,艰难道:“你这次还和胥珂闹得沸沸扬扬,小苍兰真心喜欢你,看见你犹豫不决,肯定会有危机感啊。”
说着,许淮自动带入,愈发义愤填膺,“妈的,要是我以后的Omega把我当替身,等白月光一回来就弃我于不顾,我肯定趁夜深人静,用空针管弄死他和奸夫!”
顾子风:“……”
许淮一回头,就看到顾子风漆黑的眼眸,那天生自带的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他舌头陡然打结。
话头转了个弯,解释道:“额,我只是说我自己,你是洁身自好,从一而终的大总裁,肯定不会这样。”
顾子风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将剩下的酒喝完。
拧眉道:“我选择和岑溪在一起,一部分原因是他长得像胥珂,但仅仅是其中的一点,我当时……挺喜欢这个黏人乖巧的Omega的。”
“至于离婚协议,只是吓吓他,我也不至于狠下心,说不要就不要了。”
许淮听得皱紧眉头。
他不解道:“顾总,在医生的角度,我建议你还是回去安抚一下你自己的Omega吧。”
“我真看不懂你们这种豪门爱情,说实话,最开始我也以为你要踢了小苍兰,转头去娶胥珂的,看,就连我都会产生这样的误区,外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小苍兰没有安全感,加上一堆媒体外人断定他要被抛弃了,顾总,你不怕,再这样下去,真的失去他吗?”
岑溪现在就像一只患得患失的宠物,想向主人叫唤两声,表达自己的意愿,但主人还要吓唬他,说不要他了。
顾子风的眉头越皱越紧,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他仰躺在沙发上,薄唇微张。
然后坚定地否决了许淮的猜测。
肯定道:“不会,他不敢。”
外面的世界暗潮汹涌,小苍兰被他养得单纯无知,行差踏错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宜城下了一场冰冷突然的暴雨。
将绿化带上土壤松散的花草卷入泥泞雨水中,裹挟破军之势,无助地被卷入漆黑的下水道。
岑溪接到电话,看到屏幕上放闪烁的“老公”字样,缓缓将屏幕按熄。
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嘟嘟嘟”地打了过来。
岑溪脸色苍白地点击了接听。
“喂……”听筒传来嘶哑的声线,似乎压抑着什么,低沉黏黏。
还有鱼龙混杂的音乐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怎么了?”
冷风从窗户缝隙呼呼灌进来,吹得岑溪全身上下都泛着砭骨的冷。
“——岑岑,砰!”
对面的人低声唤了他,紧接着玻璃瓶倒塌在地的碎裂声。
刺耳至极。
岑溪捂住耳朵,还没开口问。
电流“滋啦”一声,电话似乎是被谁抢过去了,是个年轻Alpha的青年清越声线。
“喂,嫂子吗?顾总喝醉了,因为情绪不稳定,引发了易感期,你能来接一下他吗?我马上把地址发给你!”
岑溪深吸一口气,纤长湿润的眼睫轻颤。
他将肚子捂得更紧,轻声道:“麻烦您先把他送你们医院打一针抑制剂吧,我一会儿再来接他。”
听到电话忙音,许淮瞪大双眸。
看着已经面色潮红,临近发疯的顾子风。
“……”
打抑制剂?
安抚都不带安抚一下的。
是真不管自己Alpha了?
没有Omega安抚,相当于大型信息素炸弹的S级Alpha,是他说能带到医院就能带到医院的。
等等,许淮捏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小苍兰刚刚说的是“你们医院”!
“你们医院”!
许淮似有感应地点到朋友圈,发现自己备注的「小苍兰」点赞了他二十分钟前的朋友圈。
他还是那么爱分享生活。
「再见高中同学,缘分妙不可言。」
「配图:包厢,和身形模糊的顾子风。」
许淮:“???”
许淮:“!!!”
不是,他什么时候加到的小苍兰?!
许淮把自己的朋友圈往前翻翻。
看着上面点赞取消的信息,手更抖了。
淦,闯祸了!
上次顾子风送胥珂去医院的动态消息被小苍兰看见了。
别墅。
岑溪指节泛白地攥紧手中的药检报告单,片刻,又脱力地散开。
真相被揭开的一瞬间,岑溪似乎从高楼坠落,和天边的炙热血红的夕阳,一并,血肉相融,尸骨无存。
坠楼前,他紧紧抓住天台栏杆的手。
被顾子风亲手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掰开了。
无论他怎么绝望哀求,还是被顾子风亲手。
“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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