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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以很生气。
  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直冲脑袋,她甚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
  而这份怒意一半来自对张恩露的心疼,一半来自胥远父亲角色的不作为。
  胥幽幽似乎感受到了乔以的这份异常情绪,他走过来拉了拉她的手,眉毛皱得像极了一条毛毛虫,问:“乔妈妈,你是在生气吗?”
  乔以愣了一下,小孩子对于情绪的敏感令她稍微有些惊讶。
  她嗯了一声,说:“遇到一个不太礼貌的叔叔,所以有点生气。”
  胥幽幽听到她的回答,长长地哦了一声,紧接着抬起脑袋一本正经地看向她,口吻笃定地说:“那我明白了。你说的那个不礼貌的叔叔,肯定是个渣男吧?”
  渣男?
  乔以有些惊诧,胥幽幽小小的年龄竟然会知道这样的词汇。
  她沉默了数秒,低头看向胥幽幽的眼睛,四目相对间温柔又认真地问道:“幽幽,你知道渣男是什么样子吗?”
  胥幽幽点头,唇角一扬,答:“我当然知道啦,渣男就是我爸爸的样子!”
  渣男是胥远的样子?
  没错……胥远的确是个渣男!
  乔以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反手就是一个赞的冲动,改问:“谁告诉你说,渣男就是你爸的样子?”
  胥幽幽想了一下,“妈妈说的。妈妈经常在家里这样说爸爸。”
  话音落下,胥幽幽从乔以身上跳了下来。
  他先是两眼一瞪,紧接着兰花指一翘,然后尖起个嗓子,斥声道:“胥远,你他妈这个渣男!”
  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口吻,他都拿捏得死死的,俨然张恩露生气时的翻版。
  乔以见状瞬间笑出了声。
  胥幽幽见她笑,他也跟着笑。
  但只有乔以自己知道,她的眼泪不是真的笑出来的。
  她从包里拿出湿纸巾,边擦眼角边继续问:
  “他妈是脏话,以后不能说了,知道吗?”
  “那你还记不记得,妈妈通常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才会这样说爸爸的?”
  毕竟渣男这个词在现代社会,用法是不严谨的,有的时候随口一个玩笑,也就说了出来。
  胥幽幽想了一下:“爸爸加班加到很晚的时候。”
  胥远的工作性质乔以是知道的,压根儿不需要加班。
  但凡要是特殊情况下的正常加班,张恩露至少也会说上一句辛苦了。
  可张恩露说的是:胥远,你他妈这个渣男!
  那极有可能:胥远上的不是班,是女人。
  所以:
  胥远跟自己那天看到那个年轻女子早就有一腿这件事,张恩露可能是知情的?
  还是说胥远妹子多的是……张恩露也是知情的?
  乔以正想继续问,医生门口的呼叫器,正好叫到胥幽幽。
  ……
  从医生办公室拿着化验单出来,乔以正准备前往收费窗口缴费,只见胥远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他抱起胥幽幽,看了又看,“儿子!你没事吧?”
  只是那一脸的关心,在此时的乔以看来简直恶心到家了。
  因为胥远的嘴角,还挂着晕染开的口红印子。
  很显然,两人刚才正在医院附近的某个酒店激烈地战斗。
  至于那个陌生的妹子,是在胥远套避孕套停下时听到的电话铃声,还是什么罅隙听到的,乔以就不得而知了。
  她只能说,这个巧合实在是有些过于微妙。
  胥幽幽倚靠在胥远怀里,他听到胥远这样问,笑意盈盈的小脸蛋立马沉了下来:
  “爸爸,你是忘了我早上给你说的吗?我喉咙痛。”
  所以:
  胥幽幽身体不舒服这件事情,胥远一早就知道?
  但他不仅没有及时地带胥幽幽来看医生,还丝毫没有关注自己的电话,比如:班主任会不会打来电话,告诉他胥幽幽情况加重什么的。
  而是心无旁骛地跟新欢滚着床单。
  人性丑陋的一面,令乔以再一次愤怒且唏嘘。
  察觉到乔以的沉默,胥远立马将目光转了过来,歉意的说道:“小乔,不好意思啊,今天又麻烦你了。”
  当着胥幽幽的面,乔以不好和他撕逼什么的。
  她克制住自己随时都能展开破口大骂的情绪,微微一笑,说:“没事,成年人的工作都很忙,理解的。”
  言下之意——我也很忙,没有下次。
  胥远微微愣了一下,又说:“博物馆那边不是发公告,称你现在已经暂停手里面的所有工作,等待调查结果了吗?”
  公告?
  等待调查结果?
  乔以的头皮突然一阵泛麻,她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她随即拿出手机,将府山博物馆所有的群,都点开看了一遍。
  这才发现,府山博物馆的官方微博,确实在今天一大早发文说了这件事情。
  公告里说得丝毫不隐晦,因为牵涉到古物盗窃案。
  而公告的末尾,还不忘感谢众网友们的监督,称一定会尽快给大众一个交代。
  乔以冷冷一笑。
  警察都还没有定论的事,于建国就已经直接给她定了罪?
  但同时一股莫名的蹊跷感,油然而生。
  二仙同那边刚放出双龙九凤冠被盗的消息,官方就出来说:是的,双龙九凤冠被盗了。
  这多多少少有点刻意往外面透露消息的嫌疑。
  但乔以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她多想了,还是说……她想得是对的。
  见胥幽幽去厕所,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后,乔以的面色立马沉了下来,她定定地看着胥远的嘴角,将话题又转移了回去,说:
  “我不忙又如何?不忙就活该成为你们胥家人的奴隶?”
  “胥幽幽所有老师的电话号码和微信,我都拉黑了。”
  “你好自为之。”
  胥远被她盯得有些毛骨悚然,顺着乔以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
  在看到手指尖上的口红时,他瞬间明白乔以脸上的怒意是从何而来。
  但不等乔以开口指责,他已经抢先一步,用只有他们彼此听得到的音量,在乔以耳边低声说道:
  “露露这都死这么久了。”
  “我是个正常男人,有生理需求不为过吧?”
  胥远在乔以的眼中,一直是一个沉默寡言,且带些内敛的男人。
  所以乔以有些没有想到,胥远会如此直接。
  她愣了一下,紧接着目光一垂,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一眼胥远传宗接代的地方。
  “露露去世前不久还跟我们说,你那方面不行。”
  “每次她还没有开始,你就已经结束了。”
  “露露死了才多久,一百天都没有到。胥远,你又行了?”
  “方便的话,一会儿记得把医生的微信推给我。”
  胥远脸上的血色,在乔以的嘲讽中瞬间消失全无。
  这种侮辱对于男人来说,简直要命。
  但生病的胥幽幽的确是乔以接到医院来的,仅冲这一点,他就没有任何与之争论的底气。
  其实,张恩露并没有给乔以说过这些,一切都是乔以猜的。
  因为人越是哪方面不行,往往越是想要在那方面证明自己。
  而从胥远此刻涨如猪肝色的脸来看,她显然猜对了。
  见胥远怒不可遏的瞪着自己,乔以却好似瞎了看不到一样,继续说:
  “作为牙签男要有牙签男的觉悟,大不大?”
  “爽不爽?”
  “到了吗?”
  “这些记得少问你的新欢,别人演戏也挺累的。”
  牙签男?
  他不行?
  胥远内心好似千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他实在是忍不了,说:“乔以,别太过分。”
  乔以笑了,她晃了晃手中那份写着胥幽幽名字的检查单:
  “这么快就嫌幽幽打扰你们的二人时光,准备将他丢回老家去了?”
  “胥远,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哦,不……狗都会嫌你的良心恶心。”
  乔以的嘴宛如连珠炮一般,一句接着一句。和她过往在胥远面前一言不发的模样,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胥远甚至开始怀疑……乔以今天出门没有吃药,不然向来温雅有礼的她怎么跟个疯婆子似的,逮着他就开轰。
  乔以当然不知道此时的胥远在想些什么,她见他不说话,伸出手,态度强硬的说道:“把露露手机还给我。”
  她是在试探胥远。
  但胥远听到这话,立马朝着后面退了两步,“露露的手机我为什么要给你?它属于我们夫妻共同财产。”
  乔以点头,眉毛一挑,答:“既然是夫妻共同财产,那找把刀一砍为二。你的那半你留着,露露的那半丢墓里。”
  胥远双眸一瞪,音量也在不经意间猛然一提,回怼道:
  “姓乔的,你有病是吧?”
  “我不就忙了会儿工作,没有听到王老师的电话,耽误了你点时间将胥幽幽送到医院来吗?”
  “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至于这么阴阳怪气的吗?”
  乔以也觉得自己有病。
  不然为什么会忍姓胥的这么多年?
  见胥幽幽跑过来,她随即将嘴巴凑到胥远的耳边,说:
  “露露不是自杀的。”
  “胥远,你跑不掉的。”
  胥远的确没有作案时间,但他有作案动机。
  乔以的声音极轻,缥缈的好似从远方来的,有些空灵,并且极为瘆人。
  胥远后背冷汗阵阵,她睨了眼神森然的乔以一眼,转身拉过胥幽幽,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以再次笃定:
  张恩露的手机藏有秘密,一个极有可能连胥远都还没有解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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