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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县学学堂。
  坐满了各家寄以厚望的儿。
  大堂,亮窗,宽桌,软椅。
  先生在台上,拿着书本朗读的声情并茂,手指敲击着桌面,拍打着节拍。
  台下,学生跟着摇头晃脑的朗读。
  有的在认真读,有的在走神。
  江荣摇头晃脑的读,他实际很聪明,听先生读一两遍他就会了,奈何这破县学,先生也没有水平的紧,每日只会这么教。
  说什么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他都记下来,跟着读浪费时间。
  但是先生是个告状精,他也只能跟着摇头晃脑,时不时看看窗外。
  窗外有树,树上有鸟,鸟儿像是注意到他的注视,扑腾一下,扇着翅膀飞走了。
  江荣有点羡慕,鸟儿飞的真高,真自由。
  ……
  林中的鸟忽然成片的飞起来。
  扇着翅膀,扑腾扑腾的。
  狗子吹嘘的大哥来了。
  几个打闹的少年都拘束起来。
  包括狗子。
  江枫在树上先看到了他们。
  他们一行只有四人。
  都带着武器,最后一人身上有一根长矛,走中间两人各拿着一把砍刀,最前面的人手握一把斧子。
  拿斧子的人,面上有一道刀疤,很狰狞难看。
  江枫都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额头的疤。
  阿爹给处理的,应该没有那么难看。
  他想到一个笑话,面上有疤,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狗子带人热络的迎接上去,嘴里讨好的喊着大哥。
  江枫也跳下树,跟在了背后,一起喊大哥。
  他们一行只有六人,本来是有八人的。
  二牛前日跟人打架,腿被打折了,来不了。
  小四的母亲病重,已经下不来床,他要在跟前守着,也来不了。
  剩下六个浪荡子。
  都是贫家子,没有事做,没有书读,混日子,混到一起。
  街道巷尾,总是见到他们的身影。
  大错不敢,小错不断。
  他们这样的人,没有未来,甚至说不上媳妇。
  狗子不知道如何结交到的大哥,说要带兄弟们弄点好处。
  他们走出城外那一刻,命运就发生了变化。
  他们拿了一张出城的单程票。
  穷人的命不值钱,所以他们没有多思考,就是往前走,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江枫在一群少年中,少有的有思考的。
  因为他有家人,他在乎家人。
  因为他在乎家人,他也跟来了。
  他喊的格外大声:“大哥。”
  拿着刀斧矛的几人见眼前的生瓜蛋子,笑的很和煦又带着一丝残忍的嘲弄。
  曾经的他们也这般天真软乎。
  几个少年看着狗子的大哥,都有些紧张,甚至下意识的后退。
  江枫悄悄往前凑了一点。
  他们来的时候明明是说来助威的,可是看着拿刀拿斧拿矛的寨子里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哥们,少年们害怕又羡慕。
  拿斧子的大哥拍了拍狗子,同时拍了拍挤到跟前的江枫,赞道:“好样的,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狗子给小伙伴们许诺都只敢说大哥吃肉,他们喝汤,没有想到大哥直接开口就是一起吃香喝辣,狗子有点激动上头,脸都红了。
  “大哥,你喊我们做啥就做啥,绝不二话,这些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们都听你的。”狗子拍着自己的胸脯,梗着脖子道。
  江枫跟着小伙伴一起附和,他不是当中最壮的,也不是最瘦的,平日混个水饱,身子骨不可能胖,反而是狗子门路多,强壮一些。
  但是江枫机灵,也多多少少会混点吃的,也不至于饿到自己。
  他的眼神很真诚,五官也比较正,在一群少年中看着挺靠谱的。
  哪怕是山匪对江枫的第一印象也挺好的。
  “一会有你们表现的时候,不着急,先等,今天大哥教你们第一课,要有耐心,等。”拿斧头的山匪坐下擦拭自己的斧头,斧把上沾着浓厚的血迹,斧刃十分锋利。
  其他几个山匪也是,坐下开始擦拭自己的武器。
  少年们徒手空拳,看的莫名有些热血沸腾。
  江枫凑到拿斧子的山匪跟前问道:“大哥,能不能给我们发个武器,不然一会打起来,我担心我们帮不上忙,我也想像你这么伟岸。”
  山匪意外的看着这眼神对他充满信任崇拜的少年,很上道,很讨喜,有前途,如果没死,可以带回寨子里。
  “有的,老九,你带他们去取。”
  那个拿长矛的山匪就带他们往密林里走去,一颗大树下居然真的埋着一些好家伙。
  有矛有刀,有长有短,有血迹也有锈。
  江枫挑了一把长矛,阿娘有一把,他玩过。
  几个少年没有想到就是被喊来助威,居然真的有发武器。
  在他们想来就以为是平日伙伴们打架,在一旁看热闹喊口号。
  这会子看到这些武器,少年人很激动,好像参加了了不得的大事中去了。
  不像是来拦路抢劫,而是像参加自己的成人礼。
  狗子挑了一把大刀,一群人拿着各自挑选的武器在大哥身边轻轻打来打去。
  很是欢快。
  几个山匪也没有阻止,只是看着。
  江枫跟着打闹,趁机熟悉手感,看着像是瞎玩,没有一点准头。
  江枫留意到那带他们去拿武器的人爬树上去了。
  忽然树上那人拍了拍树杈,大哥举起了斧子。
  少年人都停止了打闹。
  学着老成的模样在密林爬下,蹲着,探着脑袋。
  不远处那路上来人了。
  有轿舆,有仆有丫鬟有护卫,有钱人家。
  少年们眼睛亮了,期待的看着大哥。
  江枫眯着眼,认出来那轿子,那是江家的,那些仆役和护卫他也认识。
  一时间心跳加快了好多下。
  甚至按捺不住身子,就想冲出去。
  手握着长矛,转了两圈,手心都湿了。
  感觉好像这一冲出去,他就解脱了,畅快了。
  可是脑海里总会想起阿爹的话,枫儿,如果可以选择,咱们要做好人,做好人占便宜,处处占便宜。
  他转头看那山匪大哥。
  见他不动声色。
  狗子小声问道:“大哥,我们上吗?”
  “点子扎手,背后有人,不要随便乱动。”山匪继续擦拭斧头。
  一群少年郎注视着轿舆大摇大摆的经过。
  江枫一只手握着长矛,另外一只手抓着捡来的小圆石头反复摩挲。
  一群蚂蚁在地上忙碌的跑来跑去。
  又过了许久。
  终于又来人了。
  这一次,少年郎们跃跃欲试。
  结果只是两个挑着筐子的货郎。
  江枫还认识,那侏儒小货郎,妹妹江小瑜天天念叨,说他卖的糖最最最最好吃,特别甜。
  想到江小瑜,江枫嘴角忍不住微扬。
  少年郎脸颊有个浅浅的小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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