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力就好,不要太过执念。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都应该向前看,有时候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方春香年过七十,头发也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一条接着一条,像爬满藤蔓的树干,她的眼睛也渐渐浑浊,片刻离不得老花镜,方归廷却觉得外婆的眼睛像清澈的明潭,他看得失神。
方春香看出他在走神,关心道:“有心事?”
方归廷摇头,伸手捏了捏鼻梁低声说:“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太累就早些回家去吧,别跟那些人再耗着了。回去把房子也打扫打扫,这么多年没住人不知道积了多少灰。”方春香说的是嘉市那栋带院子的老房子,她打算下周回国后继续住在那里。
方归廷却不太赞同,他再次向外婆确认道:“我们真的还住那栋老房子吗,要不我这几天去看看有什么位置合适的房子,咱们买个新的。”
方春香不满他的回答:“那里怎么了,你住了二十年都挺习惯的,现在赚了点钱就住不习惯了?”
“我不是这意思。”方归廷耐心解释:“老房子冬冷夏热,雨天潮湿,还要走楼梯,我怕您不方便。”
方春香可不服老,她神气地说:“我方便的很,你有钱还是攒着买个大婚房吧。”
婚房,这都是没边的事儿,现在说未免也太早了,方归廷还想再坚持坚持:“我这又不急,咱们......”
“住那里挺好,和老邻居都认识,平时也有个聊天的伴儿。”方春香觉得这事对外孙也有好处,“你以前不还喜欢阮家那小姑娘嘛,人家这会儿应该都毕业工作了,你得努把力啊。”
方归廷觉得方春香是个固执却慈祥的老太太,心思细得像针线,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如果没有外婆这些年的陪伴,他不确定自己能独自一人熬过在海外的孤独岁月。但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内敛的,更从未在外婆面前说过自己心里这些隐秘的情感,他多少有些尴尬,但面上装得很淡定,否认方春香的说法。
“您说苏苏啊,比我小了三岁,小时候的玩伴而已。”想起下午的事,方归廷还是如实说:“我今天碰到她了,就在陈潮水投保的那家保险公司上班。”
“呦,那你们挺有缘分。”方春香不拆穿外孙,只笑着说:“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你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在我们那时候,男同志三十多岁没对象那就是老光棍,都是被人笑话的。”
方归廷也配合地勾起唇角,却低着头没说话。
“怎么,追女孩子没信心呐,还要我这老太婆教你嘛。”
“苏苏孩子都5岁了。”方归廷说出这句话时心里不好受,又补了句:“不过离婚了。”
“那你做好当后爹的心理准备没?”
方归廷没想到方春香能说出这句话,他一时语噻,心里却不禁好奇阮苏苏的女儿性格会不会跟她一样调皮可爱,那做她的爸爸一定会很有趣。
方春香接着问:“苏苏这娃是男孩女孩啊,我得趁这两天有空去给孩子买点礼物,不然到时候两手空空没个见面礼,不太合适,还得给苏苏她妈妈带点东西......”
方归廷失笑,打断方春香的碎碎念,说:“东西您下周回国也能买,再说您送不送的出去也不一定。”
“怎么能送不出去。”方春香反驳他:“我这是送老邻居,又不是送亲家,怎么会送不出去。”
“行,买,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方归廷说不过老太太,只能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