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和助理同时愣住。
大年初一,挖别人的坟?
助理有点瑟缩地劝道:“晏总,这样不好吧。”
裴泽也回过神来,他倒是知道晏寒沉为什么发疯,但这样做未免太损阴德。
“寒沉,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叶柳音已经去了,你就让她安心地离开吧。”
晏寒沉转过头来,眼里布满血丝,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怖:“她把我变成现在这样,居然还想安心离开?”
裴泽看着他微红的双眼,心下黯然。
晏寒沉却不再看他,挽起袖子蹲下身去,开始挖起那堆泥土来。
助理简直瞠目结舌。
他跟在晏寒沉身边多年,何曾见过晏寒沉做这么不合体统的事?
裴泽暗叹一声,也蹲下去帮晏寒沉挖了起来。
见状,助理也只好一边给坟茔鞠了个躬一边帮忙。
很快,一个黑色的骨灰盒出现在众人眼前。
晏寒沉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原本还期待着这只是一个精妙的布局,但那丝期待却在见到那个一尺见方的小盒子时彻底灰飞烟灭。
叶柳音,真的死了。
无论他给自己催眠多少次,这都是改不了的事实。
晏寒沉小心地将那个骨灰盒捧起来,不顾脏污搂在怀里。
那么轻……
她这一辈子,很少有开心的时候。
最后死了,轻得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她没有家人了,也没有朋友,最后躺在黑漆漆的地里,甚至都没人记得她曾经来过。
晏寒沉垂眸擦干净骨灰盒上的泥土,吩咐道:“回云溪别墅。”
她最想要的是一个家。
现在,他就给她一个家。
一路上,车里都安静得只剩下发动机的声音。
晏寒沉抱着骨灰盒,始终一言不发。
云溪别墅。
裴泽一脸惊恐地看着晏寒沉把骨灰盒放在了卧室里:“寒沉,你别这样。”
而晏寒沉竟然笑了。
他拍拍裴泽的肩:“走,我请你喝酒。现在没人在我耳边唠叨了,我们不醉不归。”
裴泽本想说你还病着,但看着晏寒沉掩在笑容下的痛色,一句劝阻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客厅里。
晏寒沉右手拿着酒瓶,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
“裴泽你知道吗?叶柳音真的太能唠叨了,我出去喝个酒,她能给我打十几个电话,害我被嘲笑是妻管严。”
晏寒沉仰躺在沙发上,含混地说着。
裴泽指尖夹着烟,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此刻,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
晏寒沉又抬手指着窗上挂着的几百个千纸鹤:“那里以前有个风铃,也是叶柳音弄的,一起风就满屋子响,吵死人了。”
“若瑶嫌弃,偷偷把风铃扔了,她就折了那么多千纸鹤挂在那里,丑死了。”
太阳逐渐西沉。
裴泽又点了一支烟,听着晏寒沉说着叶柳音的那些小事。
四年时光,足够晏寒沉记住那些生活中的细节。
也足够让叶柳音走进晏寒沉的心里。
只是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裴泽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轻声说:“寒沉,忘了吧,活得轻松点。”
逝者已逝,生者不能带着那些痛活下去。
“……她真的太啰嗦了。”晏寒沉停下讲述,转过头来看着裴泽,问道。
“阿泽,我明明那么讨厌那个女人,可现在她死了,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