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辞脸色一变,没说话,提着嘴角勉强笑笑。
他明白闻晋的意思,他这次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利用他的人可想而知。
就是告诉他,宋绵时喜欢吃栗子糕的人。
低下头,陈辞看了看手机,脚步匆乱,“小舅舅你帮我看着点,我去有点事。”
闻晋不可否置,又点了根烟。
途中,他接了个电话。
他扫过一眼,又走远了点,接通电话:“小四爷,事情查清楚了。”
闻晋说:“那天是怎么回事?”
那端:“领班没受贿,确实给您安排了个小姑娘,不过是安排错房间了,在对门,结果过人一忙就记岔了。”
闻晋不可否置。
顿了顿,那端继续说:“宋小姐是纯粹意外……估计是想回换衣室去,人也查出来了,是谭二,他让蒋源在酒里下的药,再打翻到宋小姐身上。”
闻晋:“理由呢?”
长长的沉默很久,那端人才小心翼翼开口:“因为她被你庇护过,是你外甥的女朋友。”
医疗站里传来难忍疼痛的呻吟声,男人掐灭手里的烟,淡淡回一句知道了,随后收了线,抬脚进去。
听见声音,宋绵时勉强睁开眼。
男人掀开帘子,逆光身影高大,他站在门口,不远不近地看着宋绵时。
双眼里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晰,宋绵时一怔,视线缓缓落在闻晋的手臂上。
男人衬衣袖口半折,完好勾出矫健结实的手臂,青筋绷紧在小臂表层,若隐若现,他注视着宋绵时,又往前一步。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男人两只手的手腕内侧都没有痣。
闻晋轻淡移开视线,“这一次的事,我代陈辞给你道歉,他也是被人利用了。”
宋绵时虚弱枕在病床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声音沙哑:“小舅这话什么意思?”
闻晋道:“字面上的意思。”
宋绵时不信陈辞被人利用,tຊ她以前也有过栗子粉过敏,陈辞是亲手把她送进医院的。
怎么可能不知道?
现在装聋作哑,不过是用她的性命敲打她罢了,警告她不要再做出‘背叛他’的行为。
闻晋上前一步,听着像是安慰的补偿话,却处处透着和纪文茵一样的高高在上,“补偿我会和陈辞商量,闻家不会亏待你。”
宋绵时注视他几秒钟,放在被子里的手拧成麻花,“我现在不想聊这些。”
她不想认,但想到宋母出国的费用,她好像又不得不认。
理智告诉她最明确的选择,但委屈、气愤和难过在心里蔓延,由不得她主宰。
宋绵时身累,心更累。
扭过身子,背对着闻晋,像是睡着了。
陈辞回来,闻晋从医疗站出来有一段时间了,手上一根烟快燃烧到了头,也毫无察觉,视线转过去,他看向陈辞。
“人已经睡下了,过会再进去吧。”他说。
陈辞多少有些忐忑,他欲言又止:“小舅舅。”
闻晋:“精神还不错,只是小姑娘心气高,受不得委屈,你清楚的,而且这么大的事。”
就算闻晋不说,陈辞也明白的。
只是现在放着宋绵时在这里……
他下意识看了看屋内,又看了看闻晋,面露迟疑。
闻晋一句话打消了陈辞顾虑,“文茵会帮你看着,把事情处理完再回来。”
陈辞咬咬牙,眼底闪过一丝狠戾,随即拿上车钥匙,开车下山。
他确实要处理某些事,还要想办法挽留住宋绵时的心。
譬如,那个在外孩子。
譬如,撺掇他买栗子糕的黄玲。
……
鼻间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宋绵时已经闻得够多了。
她不想在医疗站待在,想回房间。
闻晋没说话,看了看纪文茵,又看了看宋绵时,“今夜睡觉肯定要有人看着你,到时候二次过敏,怎么办?”
宋绵时一怔,手缓缓攥紧,低下头。
她没说话,就是无声无息的反抗。
房间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闻晋心情也不太好,没待一会,转身出去。
纪文茵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宋绵时意识还不大清醒,收回目光,等他们离开,她又小憩了会。
没过一会,纪文茵走进来,带她回了房间。
宋绵时回去才知道,纪文茵今天和她一起睡,避免她出现什么意外。
房间也升级成了双人床,安排在和闻晋的同层。
如果有什么意外,闻晋还能就近紧急处理,也来得及将她送回医疗站。
宋绵时对这些处理办法没有异议。
事实上,她有异议,对方也不一定听。
在得知陈辞连夜下山,给她买赔罪的东西去了,宋绵时仅仅是扯了扯唇角。
不过人走了,宋绵时也安心许多,睡了个好觉
隔天一早,闻晋敲响房门,给宋绵时做检查。
宋绵时很明白,是因为这件事是他外甥惹的祸,就算他对他外甥再冷淡,也会帮忙善后。
宋绵时惊诧看着冰冷仪器,一时情绪都没接上来,“小舅舅,不用这样吧……”
闻晋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言简意赅:“身体重要。”
纪文茵为了避嫌,先出去了。
房门虚虚遮掩,露出一条缝隙。
纪文茵站在门外,宋绵时和闻晋和她一墙之隔,她低垂着视线,手指无意识绞紧。
再怎么说,闻晋也是个成熟的男人。
可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绝闻晋,她眼睁睁看着闻晋半蹲下来,修长大掌捧住小巧雪白的脚踝,另一只手佩戴好仪器。
随后,他微微发凉的指尖探入衣摆,听筒贴在心口。
一种极冷与极热交错的错感。
宋绵时紧绷脚踝,嘴唇也用力抿住,苍白柔弱的脸颊泛出淡淡的红色。
粗粝指腹不经意剐蹭心口肌肤,有些发痒。
宋绵时微微瑟缩,克制住想往后躲的冲动,眼睫微微朝下。
闻晋眉目疏冷,举手投足都带着矜贵克制的魅力,他手指划过她的肌肤,收回听筒。
闻晋像是没注意到宋绵时胡乱的思绪,轻笑说:“比起昨天,今天状态好很多了。”
宋绵时脑袋都快低到胸口,半晌才说:“嗯,好。”
一时无话,房间有些安静下来。
她欲盖弥彰道:“谢谢小舅舅。”
闻晋注视着她的羞涩,眼神里不自觉流出欲望。
几秒过后,纪文茵推门的细响摩挲耳膜,“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