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睡了三个月。
醒来时,沈明珠抱着孩子坐在我旁边。
看见我醒了,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
“醒了?”
我浑身无力,还是尽力说了一句谢谢。
沈明珠短促的笑了一下。
“柳烟烟,你够狠的。”
我沉默着看向她怀里的孩子,襁褓盖着,我看不见他的脸。
沈明珠把孩子抱过来,我默默别开头。
不能看,看了,我就走不了了。
就像沈明珠说的。
我也许真的够狠心。
沈明珠意味不明的看着我,最后还是把孩子抱走了。
临走时,她逆着光回头看我。
“裴越三天后就会回来,你想走,要快。”
我闭了闭眼。
“谢谢你。”
沈明珠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你真的要走?你不怕裴越伤心?”
我不说话,沈明珠等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我强撑着力气吃饭。
机会只有一次,沈明珠也只会帮我这一次。
沈家不是小门小户,不是裴越想和离就能和离。
但我活着,裴越就不会和沈明珠好好过日子。
所以即使我醒了,我也依旧装作沉睡。
直到裴越这次出去公办,我才让人联系了沈明珠。
她替我逃出去,对裴越,只说我死了,埋了。
从此以后,我和裴越死生不复相见。
没了我,沈明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踏上马车时,回头看了一眼。
仿佛看见跟在少年裴越身后的自己。
小心翼翼,亦步亦趋。
看见我跪在他座前,求他能不能一辈子只做他的丫鬟。
我不想做他的通房,也不想做他的姨娘。
我只想做个和他一起吃点心的三等丫鬟。
裴越不肯。
裴越觉得他可以保护我。
折断我的翅膀,囚困我的灵魂。
保护我。
马车驶离。
路过城门,我听见马蹄声响起。
裴越的声音很耳熟。
“来一盘桂花糕,少放糖,我家里人吃不了太甜的。”
马车和他擦肩而过。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24
我连夜离开。
中途趁着马夫休息,拎着东西,上了另一辆马车。
我不想赌。
我不能相信沈明珠。
马车直达边塞,这里民风彪悍,守寡的女子比比皆是,且驻军的将领严明,不许手下的兵惊扰平民。
我就这样在这里落脚。
买了个小小的院子,和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她就像那时候我,小小的,瘦瘦的。
沉默着在院子里忙成陀螺。
我们不常说话,偶尔闲了,我就教她做做绣活儿。
春去冬来,转眼就是三年。
我听见偶尔京城来的游商说起。
裴府失火,裴家的大少爷失了一个爱妾,在裴府门口吐了血,昏迷了三天。
他们说,裴家少爷不相信那个爱妾已经死了,四处贴告示找人,三年过去,还没放弃。
我沉默听着,不置一词。
沈明珠还是没有和他和离,且握住了裴府的经济大权。
我偶尔能看见打着沈家旗帜的车队路过,谈起沈明珠,个个都敬若神明。
真好。
不爱裴越的沈明珠,又是那个闪闪发光的名门千金。
我从来没有恨过沈明珠,我不恨任何人。
我甚至原谅了自己。
只想在边城,了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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