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祥和宫。
柳嫣儿正被云香擦拭着伤口。
刚刚给云绯月道歉,磕头磕的。
当时那个场面, 可谓是要多炸裂就有多炸裂。
安安静静地殿内,柳嫣儿就这样突然出现,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正在纳鞋底的云绯月面前。
接着就是“咚咚咚”地一个劲的磕头,仿佛要把头给磕烂了才罢休。
着实把云绯月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柳嫣儿诈尸了,下地府前,来给赔罪来了。
等到对方开口说话,才意识到是个人。
“奴婢对不起娘娘,对不起小公主。奴婢有罪, 奴婢死不足惜。奴婢不配被娘娘原谅,奴婢只想好好给娘娘赔个不是。”
然后就是这样,一边说一边给云绯月磕头。
磕得云绯月一头问号?
她什么时候说原谅她了?
还有她不是死了吗?
她还被陛下叫去审问了。
直到纯妃看到地上都印了血迹,才终于咽了口口水,让人停下。
随后便见柳嫣儿仰着一张还在不停往下淌血的脸,把她看着,“娘娘愿意接受奴婢的歉意了吗?”
这个,不是啊!
是你这血淋淋的样子太吓人了, 她只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是谁教你这么给人道歉的啊!
也太血腥惊悚了。
“奴婢自知在娘娘身上制造的痛苦,这辈子都不可能还的清。既然娘娘愿意再给奴婢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奴婢必定会好好做人, 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纯妃茫然了,她什么时候给她机会改过自新了?
在你出现之前,都认为你已经死了好吗?
纯妃决定让人起来好好说话,她得好好捋捋。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处理那一脸的血。
真猛啊,都不知道痛的吗?
随后,云香便带着常备的处理跌打损伤的药,来给柳嫣儿处理伤口。
几人间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儿。
只剩下柳嫣儿忍又忍不了的忍痛声。
纯妃听了也没阻止,云香这是在给小公主出气呢,下手没有轻只有重。
云绯月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实在意外,柳嫣儿不但没死,还亲自来到她这赔罪来了。
既然如此,皇后娘娘为什么不让柳嫣儿直接去戳穿楼凝辛呢?
枉她还出主意,去趟冷宫。
然后把从珺珺那听来的恶事,变成她从柳嫣儿那里听来的方式,全给楼凝辛抖落。
“啊,嘶!”
纯妃不由扭头看了眼柳嫣儿。
云香,没看出来,你也有这狠辣的一面,你那哪是处理伤口啊,你那明明是在雪上加霜。
直接往人家伤口上怼啊!
这柳嫣儿也够勇的,居然动都不动一下,只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硬生生忍着。
把纯妃看得五味杂陈。
对于柳嫣儿,她自然是还有恨在心上的,不可能这么快释怀,
不过一见现在的柳嫣儿,又突然生不气起来。
她现在能这么忍痛,自然是在冷宫吃了比这个还要疼痛百倍的苦。
能如此放得下身段,给昔日眼中钉跪地磕头道歉,是她在冷宫承受了比这还要伤自尊的折磨。
可以说,现在的柳嫣儿已经完全脱胎换骨。
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傲慢自得,目中无人的柳淑妃了。
不过,原谅不是她的事。
而是她的女儿,如果珺儿愿意原谅, 那么她也可以不再计较。
“你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前去指认那个楼贵妃?你应该很恨她吧?”
为了方便柳嫣儿说话, 云香终于认真处理起伤口了。
“ 回娘娘。是皇后娘娘让我不用过去的,只让我好好过来和你道歉就成。”
“为何?”
柳嫣儿一愣,“不是娘娘您的意思吗?”
说着,柳嫣儿将自己的胳膊,大腿露出来给纯妃看。
那上面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有一处包了半个小腿的纱布,
“都烂了,还生蛆了。”柳嫣儿说的挺平静的。
看来那晚闻到的异味,就是腐肉的味道。
云绯月眉头蹙起,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日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换做任何一个世家千金被这么折磨,都得一了百了了吧!
“不是娘娘觉得奴婢现在这个样子,过去作证人,把不堪的经历暴露人前,只会平白给人看了笑话。为了奴婢保留了最后的尊严,才和皇后娘娘建议的吗?”
纯妃错愕。
看来是皇后娘娘骗了柳嫣儿,把这一切的善意都放到了她的身上。
好让柳嫣儿记着她的好,增加她心中的悔意,负罪感,永远记得她的恩情吧!
难怪柳嫣儿一跑进来又是磕头,又是忏悔的。
不过,她并不需要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对她心存感激。
永不相见,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么做。”
“不过皇后娘娘的好意,我云绯月领下了。而你柳嫣儿如果觉得是我云绯月帮了你,才来致歉的话,那就请你现在离开吧!”
“哦不,娘娘。你千万不要误会,奴婢是真心来赔罪的,无关别的。
奴婢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个罪赎了,所以采取了最直接的行为来证明,至少这样,会让我觉得是最有诚意的。”
云绯月闻言,浅浅地扯了下嘴角。
只关心心里的疑问,“皇后为什么要救你?”
这么看来,皇后是打算让她以死掉的身份,离开皇宫重新生活了。
但如果是回到柳府, 云绯月接受不了。
她的父亲才陷害了她父亲,如果不是珺儿,他们已经在地府了。
“嗯?难道不是娘娘你吗?”
额,皇后娘娘,她真的不需要柳嫣儿一丁点的善意。
柳嫣儿这个时候,也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是皇后个人行为。
真没想到,两个月不见, 皇后和纯妃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
这在这后宫,可是非常难见的。
不过,这件事不管是皇后所为,还是纯妃的想法,既然皇后娘娘要让她认为是纯妃娘娘在大发慈悲,那她便记着,遵照做就是了。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的报恩。
“对了,皇后娘娘说,对小公主的忏悔,可以给小公主银钱,越多越好。
纯妃放心,等我出了宫,一定给小公主送来丰富的银钱。”
云绯月哑然,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道歉方式。那孩子,可在努力存老婆本呢。
银钱,那是多多益善。
别说,心里的抵触,有那么一点点松动了。
“那你之前也是在装疯?”
柳嫣儿的脑门上已经缠好了纱布。
随着云香的退开,云绯月才看清了柳嫣儿一整张脸。
眼皮一跳。
好好一张美人脸,青一块紫一块,眼角还肿着。
再加上额头的纱布,云绯月不免唏嘘。
惨是真的惨。
“回娘娘,因为他们想把奴婢弄哑了。奴婢知道这是楼贵妃怕奴婢把她对奴婢做的事情,在某一天传出去,所以只能让自己疯了。”
一个疯子,自然无法再与人交流。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皇后娘娘驾到。”
这时,一声高呼传来。
相对而坐的两人当即起身,朝殿门走去。